家里出过事,江知与警醒,也听爹爹的,对外的事,他要多听谢星珩的。想妥当了,省去商量环节,给小谢省点心,饭间顺便问问,饭后就写了信,送往镖局。消息查出来前,谢星珩的第二场开始来了。八月十二,天色转阴,四更的天黑如墨,气温骤降。江知与给谢星珩拿上厚棉袄,是一片式夹棉长袍,款式类似长款军大衣,圆领排扣,粗布衣裳,耐造,可以当被子,进考场补觉用。规矩如前,再次排队,点名之前,谢星珩还给江致微递了一件大衣。“等会儿补觉用。”江致微一看就知道是弟弟准备了,心里熨贴得很。朱谦凑过来,跟他们聊天:“你们没发现很多人都在看你们吗?”谢星珩“演讲”过后,京都科举的话题,他独占八成。枫江考生少,除他之外,还有三个。另两个嫌丢人,有来宅院拜访的,都闭门谢客。平时沉默寡言的许行之在家乡宣传方面,出力很多,应付了几波人,这两天都会出门转转,赶着饭点,去附近的酒楼、茶馆,有人聊枫江,他就过去解说。枫江咏荷的诗词很多,这之前都在县内书生圈里传播,经他走动,很多诗词火到了京都,也为千亩荷塘做了文化层面的宣传。来年夏季不知道有没有千亩荷塘,能吸引人关注,家乡振兴则指日可待。因枫江成名,丰州也跟着小火一把。丰州招了个赘婿。百姓们爱聊这个。遭灾区域多,别地灾区的书生零散聚集,这几天沉默看着,也跟发现了新思路一样。趁着点名前,还有人早早过来等着——他们找谢星珩跟江致微两天,都没找到。马上开考,他们匆匆过来,只是为了说几句话,还颇不好意思。“我们也想为家乡尽点绵薄之力,想效仿你们,今天考完,就说一说家乡的事,会跟你们撞上吗?”谢星珩只演一场,还贴心问:“你们需要帮忙吗?”他看这几人讲话都发抖,怕镇不了场子。当然,他不是圣人,他也想拓展人脉。古代成名很难,找到时机不容易。这个时代,君子风盛行,一个人品好的书生,学识稍差,也不影响他广交天下好友。他们很惊喜:“可以吗?会不会耽搁你?”谢星珩摇头:“不会,要是能碰上,我就帮你们,碰不上,你们愿意等我,我也能帮你们。”没拿到考卷,无法确认出来的时辰。谢星珩还宽慰他们:“其实考试出来的那阵,主要是话题的新鲜度。要想盛大,放榜那天也能架高台。”这也太盛大了……他们定下考完出来,互相等一等,然后匆匆回到参考府县的灯牌下排队静等。江致微给他竖起大拇指。有点跃跃欲试。“我也一起吧。”谢星珩侧目。大堂哥,你这么享受演讲,我不把这苦差事交给你,岂不辜负?第44章考的都会!!!第二场考试,有论一篇,判五道,再诏、诰、表三选其一,合计七道题。三选一的可以理解为草拟公文,看考生的文书写得怎么样。判则是律法相关,跟现代的法学生考试类似,提出一个案件,考生要依律法论述,再说明违法的点,然后给出处理意见。这两样对谢星珩来说,比较容易考。他初来古代,想理解规则,当朝律法和前朝律法都有看过。文书格式他在行,这算普通“翻译”,轻松搞定。难点在于,他生长在红旗下,思想观念和当代统治者有着本质区别,案件上,是要讲礼法、固权势,还是适当展现“温度”,法理之外,还有人情道德。界限很难拿捏。若求稳,则泯然众人。太出格,也会被摁下去。最后一道论,是论文说理,在第二场相对简单的题目,看考生思维是否清晰,有无官员必备的说理能力。第一场是纯学识上的考验。第二场开始,就是对考生的基本素养考验,看他们有没有当官的潜质。谢星珩押对了题,论的题目是朝廷所关注的现实问题——天灾。运气也挺好,主题是水患。论点则很奇怪,就差直接贴脸问“你觉得这个灾祸是因为帝王无德吗?”都能来考举人了,应该没有人会愤愤难平,对着天子怼脸开大。谢星珩很喜欢这道题目,他有科学观,可以根据地理情况,给出合理分析。皇帝当然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因为当地的水力设施不完善,也没有抗洪分流的计划,全靠人力硬抗。而这个问题,细分下去,又能均摊到各地官员身上。遭灾地区的官员,本来就会被问罪。比如说枫江的知县,他要是活着,也得因县内数十万百姓被水淹而偿命。别说什么跟他没有关系,他也不想。他是当地父母官,出了事总要有人承担。应灾工作得当,收尾有条理,没造成过大影响则另说。否则谁管他冤不冤?朝代如此。因论文指向,后面的公文主题,也是灾情相关,属于陈述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