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后面,摆着三箱钱。良箱铜钱,一箱银豆子。铜板跟银子在太阳底下闪着刺目的光,排队的百姓们隔老远就能看见。他们看得心里直打鼓,一路走来的喜悦心情都变得沉甸甸的。——咋收了这么多钱?肥料跟鸡鸭都很便宜的啊。不是能用粮食抵债吗?江家反悔了?排在后面的人,不安起来。排在前面的人,情绪也说不上好。马上就到他们了,他们没拿那么多钱……会挨打吗?他们不知道。看看身后的农户们,又壮了胆量。这么多人呢,江家不敢动手打人。陈管事看着时辰,敲响了铜锣。芋泥啵啵分隔一段距离站好的农庄护卫,听见锣声,同时仰着脖子大声喊道:“我们东家说了,肥料是帮着大家种田的,不要钱!辛苦你们带粮食来,我们家照收不误!账目两清之后,大伙儿在旁边等一等,今天不白来,都学学怎么发酵肥料,来年开春不求人!大家都种肥田,产好粮,挣大钱!”这段话,连喊三次。第一次听完,所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二次听完,所有人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第三次听完,他们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这就是白给的!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有人拿的肥料多,带来的粮食也多,没想到越多越有。明明是他们拿了江家的肥料,结果过来平账,反从江家拿了不少银子。连用带拿,还要把人家能卖钱的本事学会家。有人站旁边等着,情绪激动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他们哪里是江家的衣食父母。明明江家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挑来的粮食,按照收购价来,百姓们都拿到了钱。鸡鸭最多只能领养五只,就五十文。除开这些,他们还有剩的。这一番忙碌,江家真是白给的。都是农家种地人,发酵肥料的事,不嫌埋汰,人人学的认真。农庄管事有限,叫了庄上的农民来教。过后来的人,再互相教学。不求学会,熟悉流程就够。到时各村再选派代表,来农庄上学习几天,回村再教给其他村民。农庄上的事,江家没有大肆宣扬。随着农户们分批来县城采买日常用品,这些消息不胫而走,县城百姓都给听呆了。他们只能羡慕,嫉妒不起来。毕竟手里只有薄田,还都租出去了。九月里,江家商铺销量创新高。不过月中,就有赶超开业活动的架势。这也有当月活动力度小,利润上来的原因。九月份,江知与到了预产期。铺子里的事,谢星珩只是过问基础情况,把握大方向,其他交给白喜文处理。看看白喜文的本事。白家人已经搬到新居,客房现在住着郎中、稳婆,还有江致微提到的医科圣手。陈冬也来了,跟着他的师父吴夫郎。他们住在听风轩厢房里,每天都要摸摸江知与的肚子。奶娘早早确定,孩子出生就有奶喝。养殖场有牛羊,谢星珩叫人各留两只母的,到时不习惯人奶,可以喝牛羊乳。其他方面,都是宋明晖安排。谢星珩跟江承海都帮不上忙,两人在屋里坐不住,在外面又挡路,成了家里没眼色的臭男人。两个臭男人:“……”顶嘴是不敢的,只能蹲蹲墙角这样子。江知与只在孕初期,因陈冬生产的潜在危险,被吓到,老紧张。这几月过去,他状态实好,心境也发生了变化,认为顺其自然就好。结果家里这一通忙碌,愣是让他无端紧张起来。宋明晖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大阵仗,谁家生孩子都这样。只是我们家宅子大,可以让他们住下。”他是容易受影响的性子,又容易分心。一段时间不让他参与,就会缓和。谢星珩给他出了数独题目。在纸上画格子、写数字,由简到难。江知与对数字敏感,这种数字游戏对他而言很具有吸引力。懂了规则,简单题目一看就知道答案。然后再遇见需要想一想、需要想一会儿的题目,沉浸进去,就忘了他要生孩子了。但他要吃饭的嘛,也会想上茅房。之前没人告诉他,生孩子前,就是想上茅房的感觉。这让他注意力中断后,就又开始紧张。宋明晖听了,顶着一张清冷面庞,说了句很粗的话。“你又不是没有上过茅房,紧张什么?”意思是,像上茅房一样简单。不用紧张。江知与听沉默了。比预产期早,九月十七这天,他肚子一阵阵的疼,怎么躺都不舒服,心里燥。临产这几天,是陈冬陪他睡,一有动静,陈冬就醒了。给江知与摸摸肚子,又摸摸他身下的被褥,掌心感受到了湿意。陈冬说:“要生了,你别怕,我这就去叫人。”临到生产,让陈冬陪着,更加安全有保障,但看不见夫君,江知与心里有难言的委屈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