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而规律的水流突然被打断,是有人跳入了其中。 如果这条河会说话的话,那他一定会说:嘿,老伙计了。可惜它永远都不能张口。 刚刚跳下的青年向那仰躺在河流中血迹斑斑的身影游去。 武装侦探社的其他人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太宰治这家伙跳河竟然不是为了自杀,而是为了救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女性。 他们觉得太宰直接跳下去与那位女性殉情才是正解。 【滴滴哒——特殊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两千,已汇入您的账户】 【由于任务升级,额外附赠奖励——幸运大转盘一次】 可惜现在的秋岛清无缘听到这些话。 沙色的风衣被染上更深的颜色,在河水的渗透之中逐渐变得沉重不堪,似是觉得这层外套有些碍手碍脚,那青年三两下便将这层束缚脱去,转而用更快的速度向那抹身影靠近。 灌满了河水的长外套在深不见底的涌流中翻转了几圈,然后便屈服于自身的重力,陷入这愈来愈光怪陆离的最深层。微卷的黑发不知不觉挂满垂垂欲落的水珠。与此同时,太宰治终于抓住了那只淌着干涸血迹的手。 触手冰凉。 横滨的水,原来是这么冰冷的吗。 脉搏微不可闻,露出的肌肤散发着不正常的苍白,浑身上下没几块好的地方,腹部被一个三指宽的血洞所占领,隐约能看见浸泡在浑浊血水之中的内脏碎片。远低于正常人体温的冰冷早已将她整个人彻底贯穿,再加上失血过多导致体温的失衡,毫不怀疑,秋岛清此刻已经面临生命危险。 青年的呼吸在霎时间变得粗重。 是谁的瞳孔缩紧…… 是谁的心跳骤增…… …… 少女脱离河面,成股的水流随着她的离开回归于河流之中。 …… 余下的只有一直在低落的水滴和愈来愈急的脚步声。 还有那逐步逐渐沉重的呼吸。 …… 呼吸声变得微弱了。 青年一路快跑,终于在怀中的少女完全停止呼吸前赶到了那栋熟悉的红色建筑物之下。 快而急的脚步声回荡在狭小的楼梯口,逐渐向上,然后便是武装侦探社事务所的大门被破开的声音。 “与谢野医生!” 头上戴着金属发饰的美丽小姐姐转头,看见来者是谁便颇有兴趣地挑了下眉。 “呦,是什么事情……”让我们社里的毒瘤这么慌张啊。 然而当她看清太宰怀里的人是谁时,还还未吐出的半截话便如被剪短线的风筝,无声无息地飘散到别的地方去了。 “秋岛清?!” 武装侦探社的其他人早就对太宰抱着个血淋淋的人进入这里这件事感到惊讶,一听与谢野医生说出这个名字,有一部分人便立马站起来,准备用自己的双眼去确认事态的情况。 果不其然,虽然少女的面部轮廓发生了些许变化,但他们确定,这就是秋岛清本人。 “赶紧去医务室!” …… 武装侦探社。 医务室。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湛蓝无垠的天空,只有目光的尽头丝丝地泛着几缕白色。到处能听到鸟儿的鸣叫声,叽叽喳喳地融合在一起,却又不令人感到丝毫烦躁。 医务室的窗帘被人为合上,阻挡了阳光的侵入。黑发少女静静地躺在白色床铺的中央,面容平和,除了肤色依旧有些苍白,剩下的便与健康的时候别无二致。 可是她依旧没有醒来。 身上的伤口早已消失不见,腹部那个大洞也被恢复,完整如初。 可是她依旧没有醒来。 昨天,与谢野医生甚至都没有用刀,看了一眼秋岛清的情况后便直接使用了异能。 异能奏效了。 “身上的外伤已经被治好,但失去的血液无法恢复。” 她说着,向医务室专用的冷藏柜走去,那里面还有几袋可以用于输血的血袋,这点东西,该有还是要有的。 “失血过多,让她现在就清醒是不可能的,先输点血吧。” 熟练地将血袋连上输液管,排尽空气,红色的液体顺着针管滴落在白色瓷砖的表面。与谢野捧起秋岛清的手,在手腕处扎上橡胶皮带,欲想让肢体末端的血管鼓起。可惜这一举动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扎了两三次,才将输液针完整地插进手背上的血管中。与谢野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都选择用异能治疗伤员,但她的专业素养是无容置疑的,由此可见,若是太宰治来晚了哪怕十五分钟,那么秋岛清必然会死于失血过多。 那身沙色外套已经不知去处,青年的发丝和衣角还在持续的滴水,但他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有些呆愣地看着与谢野的动作,即使是水滴进入了眼球,也没有眨一下眼睛。 那滴水流入眼眶,又顺着眼角流出。随后与瓷砖地上的众多水渍融为一体。 秋岛清,请假后便一声不响失踪了两年的少女。如今出现,身负重伤。 太宰治,刚加入武装侦探社不久的神秘男子。 为什么说太宰神秘,因为这个社里的大部分成员都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但他聪慧的头脑和出神入化的操心术使这位青年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了武装侦探社数位成员的认可。 太宰治绝对认识秋岛清。与谢野想。 与他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可让他露出那副可以称得上是‘惊慌失措’的神态的,秋岛清还是第一个。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与谢野站起来,装作不经意间的提出一个问题: “你和她以前认识吗。” “……” 他没有回答。 “好吧。”与谢野知道他不愿多说,耸耸肩便想要放弃。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她说着,转头向事务所的方向走去。高跟鞋踩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正当她马上就要将手附上门把手的那一瞬间。 “……认识的。” 太宰回答了,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 …… “怎么样。” 与谢野刚出医务室,便遭到了这样的询问。 是国木田。 “没事。唉……” 她说完,叹了口气,意味不明。 …… 此刻的他正坐在少女的床边,翘着二郎腿,手上捧着那本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的《完全自杀手册》。书页有规律的变动,只是每页所隔的时间都分秒不差,与其说是他正在阅读,不如说这动作只是下意识的遮掩。 遮掩给谁看呢。 …… 此时的秋岛清,回到了原来的那个世界。 那个没有稀奇古怪能力的世界,那个不用为生存和任务豁出性命的世界,那个一切都和平安定的世界。 “我真的不是很想再继续活下去了。” 有人这么说着。 这个人是谁呢? 秋岛清在下一秒明悟了。 是她自己。 “前两天看到一本很有趣的书,好像叫……《天堂的证据》。” 对面好像还有一个人,又是谁呢? 无论秋岛清如何努力,都看不清那女孩的面容。 …… 是她。 自己的友人。 即使面容始终模糊,秋岛清也无比坚信这一点。 “那本书讲了一个著名权威脑外科医生的濒死体验哦!他好像是得了一个……很严重的脑科疾病吧,具体叫什么我忘了,哈哈。” “反正在他患病期间,大脑只留下了一些维持身体机能必不可少的小片区域,其他的功能全全部都消失殆尽了!” “他说,自己去了一个,远高于这片宇宙维度之上的神奇世界。他将此称之为——灵性世界!” 自己仍然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而她一言不发。秋岛清知道的,她一定在听。 “他是个被领养的孩子。你猜怎么着。” “那位医生竟然在那所谓的灵性世界里见到了之前从未谋面过的亲生妹妹!但是那个妹妹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 “这位脑外科医生本来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哦!” “让一个了解大脑功能结构的无神论者变成一位上帝的忠实信奉者。很神奇吧。” 她顿了一会,又继续说。 “据他所说,在那个世界,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爱”。” “我真的很好奇。” “如果我也去那里的话,是不是也可以见到他们了呢。” 父母。 …… 有水波荡起,然后又消失不见。 “算了。”她又说:“没什么好见的。” …… “没事,以后咱们一起去。不急于一时。” 友人这么说了。 …… 这是她的记忆。 水波再次在视野的范围中荡起,然后……一切都消失不见。 …… 虚弱、无力……还有从内向外发散出的渴望——对水的渴望。 就像一条快要脱水而死的鱼。原来,在急剧脱水的情况下,人和鱼都是一样的啊。 秋岛清好久没有这么疲惫过了。 “水……”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将这句话传递出去,反正自己是什么都没听到。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那微小的声音与气音毫无区别,即便如此,这声音还是被旁边的青年捕捉到了。 一股清凉突然被灌输于唇舌之中。 是水。 正当秋岛清想要痛饮一番的时候,那股清流突然消失了。 …… 但这已经足够让自己睁开眼睛。 朦朦胧胧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清晰。 微卷发,鸢色眼,还有寸步不离的绷带。虽然与以前的形象有很大差距,但这个人的身份在她看清的瞬间变浮现于脑海。 啊,是太宰治。 明明是好久不见吧……什么表情啊喂。 搞得跟她快死了一样。 “好久不见。” 说话还是有些费劲。 “给我把那副表情收起来啊辣鸡。” …… 表情好像更不对了呢。 ※※※※※※※※※※※※※※※※※※※※ 读者们有点厉害,疯狂剧透qwq 我哭了,是我写的没新意吗u呜呜呜呜u呜呜呜呜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