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桂花香气活像个桂花鬼的沈经年满面酡红,脸红的像个煮熟的螃蟹,对着沈清漪醉醺醺地抱怨,浑身的酒气熏得沈清漪一张小脸都皱到了一处。她好不容易将沈经年拖进门来,道:“哥,你能不能听我说话?”“不能,我只听芙儿的话……我已经负了她一次,断不能——嗝——再负她第二次……”沈经年边说边欲起身离开,将个沈清漪气的是七窍生烟,再一次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拖回来扔回椅子上,叉腰竖眉道:“哥,现在可不是重色轻妹妹的时候,此事关乎楚氏一家的性命,过了今夜楚世子兄弟便要离去了,今夜是唯一的机会。”沈经年听到楚氏二字眼神不由微动,却很快便掩饰了过去,道:“那又如何?你跟我那未来妹夫是前世今生天定的缘分,既这般担忧,你自己前去就是了,何苦同我说?”沈清漪道:“我去什么去?若是我去,别说是楚家,就是咱们沈家只怕都会覆灭在蜀王手里,你同楚老三一向要好,眼瞧着好友出征,你去问候一句是最平常不过之事,断不会让蜀王起疑。”她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来,递到沈经年的手中,道:“这是西辽的地图,楚三爷身为军师记忆极佳,只消让他看上一眼,必然能够逢凶化吉,顺利将西辽拿下。”若是寻常,沈经年早就爽快接下,接着驾马出府去冲到临江王府将楚峥阳拖出来喝酒了,可此刻他却是一动不动,甚至还说不清道不明地干笑了一声。“我的确同楚峥阳有几分交情,却也没到这个份上,楚峥越同慕文清是自小长大的情分,慕文清是蜀王的人,你难不成就不怕楚氏也是蜀王一党么?若是如此,咱们跟楚氏的交流再如何遮掩,只怕也会被蜀王所记恨,难不成,蜀王对你的执着,你都当作儿戏了不成?”第167章固执听了这话沈清漪不由惊诧,愣了半晌,不认识似的上上下下看鬼似的扫视了沈经年一遍,忽然伸手去弹沈经年的爆栗,边弹边道:“给我走!还我二哥!”沈经年挨了好些个,被弹得是晕头转向,赶忙推开她,吼道:“你疯啦?!”沈清漪道:“你鬼上身了才会说出这等无缘无故的混账话,我得帮你把鬼弹走!快给我走!”说着还要伸手去弹。沈经年伸长了手臂,手掌推着她的额头,道:“我没醉,也没鬼上身,说的话都是我心里的想法,你若是当真有这个意思,便寻旁人去做,何必非要为难我?”他的话一字一顿,倒是并无丝毫醉意,反而字句清晰,倒将个沈清漪听糊涂了。她挣脱沈经年的手,道:“你没醉,又没有鬼上身,却又为何这般抵触排斥此事?”“……”沈经年眼神黯淡。那日在休独倚,对面形容俊美,举止轻佻的少年在那一刻却分外严肃,眼角的红仿佛刚刚哭过,同笑意交织,带着一种摄人心魄,超脱雌雄的美。他风轻云淡地笑着,抬眼望向他的眼神哀伤却又平静。“沈二哥,若我们喜欢的是同一个人,你还会像刚刚那样说么?”那一刻他先是不可置信,接着便是脑中嗡声震响,再然后,便是失魂落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那日究竟是如何离开休独倚的。因为女子同好友决裂之事他并非未曾听过,从前只觉此事不过趣闻,便一笑了之,可如今当真自己碰上时,醋意和怒意仿佛在一刹那将他整个人都席卷,什么都听不进,容不下了。虽说他同楚峥阳是少有的知音好友,但也没有在得知对方喜欢自己所爱之人时还大度到当做无事发生的道理。可如今,妹妹却来求他救下这觊觎兄弟妻子的男人一命。他又如何能不计前嫌的应声?然而当着沈清漪的面,他又不好说明缘由,便只固执地撇过头去,道:“此事同旁的无干,我只是不想因为你的妇人之仁将咱们沈家整个都牵扯进其中罢了。”沈清漪瞪大了眼睛,简直不认识眼前这个自己唤了十四年哥哥的男子了。她不可置信:“哥哥,你究竟是怎么了?你从前可从未如此过,莫说是同你有交情的楚三,就是随便一个过路人你都会随手行善举,为何今日跟吃了火药似的,对楚三这般敌意?事关咱们大昌百姓和楚家军无数条性命,倒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我一向深明大义的哥哥至于如此?!”她的质问让沈经年默默不言语,只是撇过头去。沈清漪叹了口气,也知晓自己家人虽说性格迥异,但决定好了的事皆不会轻易改变的固执性子,便也未曾再劝,只是将那羊皮纸塞入沈经年手中,道:“既然哥哥这般坚持,那我也不便勉强,这西辽的地图我便交给哥哥了,是否将此物交给楚三爷乃是哥哥自己的决定,待今夜一过,楚家军便会前往边疆征战,到那时,即便哥哥后悔,只怕也是来不及的了。“究竟如何抉择,便看哥哥自己的心思了。”沈清漪丢下这句话,便起身出门去了。沈经年孤身定定地站在她的房中,片刻后,他举起那羊皮纸,接着冷漠地撕成了无数碎片。……楚家军天不亮便出发,自众人离开开始,草包楚世子携两个弟弟同行前往边疆镇守之事便成了京中最热闹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