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嘉嘉看他不说话,笑着哼两声:“对自己太自信了吧?”魏岱哽住,这话让他怎么接。他难不成能说:我确实挺自信的。因为有两孩子在场,这个话题很默契地被让人掀过去。整理完行李,就该整理卫生。闻嘉嘉这回走,下回不晓得啥时候才会再回来。所幸原主父亲没有兄弟在,即使闻嘉嘉的户口迁走,这房子依然是她家的。如果她有叔伯,那可不一定了。闻嘉嘉有预感,这房子几十年后说不准能赶上拆迁,她也能当一波拆迁户。毕竟前进公社离县城近,往后就算县城的辐射区。而浮阳和公社简直是几步之隔,再加上浮阳风景好,有片巨大的野桃花林不说,旁边还有巨形古墓。几十年后的领导要是看不到这片土地的旅游价值,那只能是脑袋进水了。所以,她得把这座房子好好保存着。如果可以,她隔几年还要请人进行一次房子修缮。魏岱同闻嘉嘉一起扫地,而后重点清理厨房。厨房里的橱柜被搬到后院去了,魏岱撸起袖子,往清空的橱柜上泼水,闻嘉嘉则拿着竹子做的锅刷用力刷。为了清洗得更彻底,她还用肥皂打泡沫,将泡沫水泼到橱柜去。清洗完后,原本稍稍发黑的橱柜先是出它真正的颜色来。古朴的、最天然的木头原色,凑近闻还能闻到独有的木香。魏岱道:“爸妈当初打这个橱柜时,用的肯定是好料子。”闻嘉嘉先是有点懵,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爸妈”指的是原主父母。“嗯嗯嗯。”闻嘉嘉点点头。不但柜子打的用心,其实整座房子建的也很用心。站在堂屋抬头看,天花板的梁用的是需要敞开怀抱才将将能环起来的巨木。而几根支撑柱,同样很粗,和庙里比也差不到哪儿去了。这种木头也就这个年代能搞到。几十年后你前一天砍,第二天就得锒铛入狱,从此三代和考公无缘。哦不,现在都难搞了。据说现在建房子,得提前几年攒木料,否则建不起来。家里有三个橱柜,两人花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洗完。此刻太阳高悬,有几分灼热。闻嘉嘉脱下外套,坐在板凳上使劲儿给自己扇风。魏岱:“你歇着,我去清灶台。”“先给我倒杯水。”闻嘉嘉擦擦汗说道,她的额边鬓发已经被汗水打湿。魏岱给她倒杯温开水,然后就进去收拾灶台。灶台还算好清理,主要是这时候家家户户油水都不多,灶台上没啥陈年老油,倒是有些成年老灰,被烟熏出来的。魏岱做事很快,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把灶台包括灶炉内部,灶台边的墙壁,以及放置柴火的地方清理完毕。忙碌的上午就这么过去。清理完厨房,还有洗衣服,洗被套,甚至清洗房子墙壁……明明没上工,却比上工的队员还忙。魏岱也累得够呛,在前院晾完最后一件衣服后问:“家里的几只鸡该怎么处理?”闻嘉嘉想过这个问题,她还特意去了解过这时代火车上能否带鸡鸭。答案是有的可以,有的不能。据坐过火车的人说,他们市区的几列火车都是不行的。闻嘉嘉道:“留给爸妈咋样?”魏岱:“要不杀了带走?”最多十多个小时的时间,也不怕肉会坏。闻嘉嘉:“吃不完,我家里还有四只鸡呢,而且三只都是下蛋鸡,杀了吃怪可惜的。”她叹声气:“还是留着吧。”再让它们贡献点鸡蛋吧。午饭是在魏家吃的。魏岱骑回来的是二八大杠,闻嘉嘉,闻春和闻萱再加几只鸡都能被一起带走。来到河沟乡,闻嘉嘉彻底解放了家务活。饭是有人做的,地是有人扫的,连衣服都是有人洗的。嗯,魏岱给洗的衣服。闻嘉嘉还没那么丧心病狂,自己大早上的赖床不起,衣服放着让婆婆帮洗。“哎,远香近臭,远香近臭。”闻嘉嘉躺在床上,双腿在空中蹬自行车。日子这么舒服,她有点后悔没住魏家,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今天是元宵。元宵在当地比较受人看重,都说过完元宵就过完年了。从前,元宵这天乡下还会请戏团来唱戏,甚至会办庙会。现在呢?能请个放映队给放场电影就算好的了。元宵难得团圆,连魏大姐都抽空来,所以魏家父母把食物准备得相当丰盛。有啥?红烧鱼,黄豆炖猪脚,豆腐酿,以及芋头烧肉。可以说,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魏父手艺还贼不错,闻嘉嘉在他开始做饭时就口水冒不停,眼巴巴地看着魏岱。魏岱摸摸鼻子:“别馋别馋,我先夹些给你吃?”闻嘉嘉乜他,没好气道:“笨蛋!”她是这意思吗?她意思是希望魏岱多学学,要是有这手艺,她去哪儿都要带着魏岱走。不开窍的木头,看两眼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夫妻这边,就快速轻锤了魏岱两下。魏岱立刻双手投降:“行,不夹不夹。”明明就是馋了,还不承认呢。闻嘉嘉鼓着脸,坚决不承认自己发馋。小夫妻的互动其实被站在门口的魏大姐看在眼里,她不太敢进去,在门外等着,等夫妻俩消停后才进门。魏大姐虽是兄弟姐妹四人中岁数最大的那个,但却很怵她的这位二弟。当年自己非要跟现在的丈夫结婚,二弟把她骂个狗血淋头。自打那之后,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脸色没表情,但身体上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一股不待见她的气息。也就是这两年稍微消停点儿,否则她也不乐意回来看家人冷脸。魏大姐经过魏岱边上,下意识放轻脚步,到厨房里悄悄拿一个粿包,正要离开,又觉得不够,反手又拿一个才悄悄地走。一旁做菜的魏成才想说些什么,只是临出口又憋回去。大闺女这么大岁数的人,毫不夸张地说,过个十年,保不齐就能当姥姥,他就算再看不过眼也会憋着,给大闺女留点面子。闻嘉嘉其实怪想和魏大姐聊聊,她觉得魏大姐长得很戳自己的审美点。但魏岱不乐意,用他的话说:“我大姐这人脑袋多少有点毛病,你别跟她走太近。”怕自己媳妇会被带坏。闻嘉嘉来兴趣:“为啥这么说?要我说,文珠也这么大了,你别老对大姐冷脸,人家小姑娘面上不好看。”再怎么样,也是小姑娘的妈。闻嘉嘉和上辈子的养母很亲近,就算有时闹矛盾,也只是母女之间的矛盾。养父那边的家人想挑拨她和养母的关系,闻嘉嘉也是会急眼的。魏岱却嗤笑:“就是看在文珠的面子上,我现在才不和她计较。”他顿了顿,说道:“现在的大姐夫岁数有些大,前面还有两孩子。”闻嘉嘉懂了,这是当后妈。也懂了魏岱为啥不待见这大姐,亲生的孩子都留给爹妈养,你倒是去养别人的孩子。这若是她的亲大姐,她也得生气。但怎么说呢,闻嘉嘉看大姐这精神状态,觉得还算不错。再看看那手,比魏小妹还嫩。当然,魏小妹人家是兽医,还是整个公社的手艺,时不时就得爬山涉水去给鸡鸭牛羊猪看病。平时忙碌起来,肯定没法保养。过日子嘛,冷暖自知,夫妻之间的事儿外人是很难说清的。大姐住在隔壁县城,但这回和上回都有人送她回来。闻嘉嘉远远看着,觉着这人大概是大姐她丈夫。大姐夫晓得魏家不待见他,也是送完就走。等魏大姐要回去时,他又来接。惹得闻嘉嘉一阵好奇,难不成大姐夫期间是待在林子里?魏岱没多说,但闻嘉嘉从魏小妹的口中晓得大姐那边的情况。她把魏岱的话当耳旁风,溜达到院里,看了又看,问魏馨:“大姐呢?”魏馨正给怀里的孩子麦乳精,抬头瞧瞧,“大姐大概是送饭给她的牛郎……咳咳,给大姐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