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持枪立于空中,目光掠向远处,视线尽头的那条江河。
这条寒河尽管也不算大,也才宽约百丈,对于它那庞大到数十丈的身躯来说,只是刚好能容纳承载,但这也就够了,一旦到了江河之中,占据地势,它无论是能发挥的力量,还是灵活性,都远非在陆地上所能比拟,到时就无惧陈牧的追杀,能够真正自由了!
不过玄龟也好不到哪去,其脊背上的那处伤口,肉眼可见的更大了一圈,其内部的血肉有被撕裂的痕迹,甚至隐约能看到蠕动的脏腑,鲜血已经无法抑制,在沿着它的龟壳慢慢的流淌下来,其身躯妖力也一样变得有些许混乱。
陈牧收敛气息,一步落下便跨越百丈,悄无声息的跟在玄龟的后方。
“果然是奔着寒河来的么……”
原本的玄龟不仅力量比他强过一层,更是毫无破绽,现在却因脊背的伤口而有了一处破绽,陈牧的攻杀自然是趁其病要其命,招招不离那处伤口!
在玄龟越去越远,往西奔行数十里后,陈牧逐渐接近了玄龟,然后眼眸中闪过一丝幽光,整个人陡然暴起,一刹那间来到玄龟脊背上方,右手一记拳印蓦然落下,打向玄龟脊背上那处被异族军阵的战矛贯穿的伤口!
“吼……”
受此一击。
慕容燕听到陈牧要去尝试猎杀玄龟,知道这不是她有资格插手的事情。
陈牧依然手持后土灵枪,身上隐约可见少许血迹,胸口有轻微的起伏,气息比起之前也略微有一丝紊乱,显然对付玄龟这种层次的妖物,以他如今的乾坤武体也略有勉强。
玄龟此时遥遥望见寒河,却也是露出前所未有的激动,它被囚困百年,如今终于望见自由的气息,自然也是竭尽了所能,那条长尾死死护住脊背上的伤口,对陈牧的其他攻势甚至都不多理会,以强韧的妖躯硬抗硬接,只往寒河一路冲去。
陈牧凝视着玄龟,喃喃一声。
若是它处于全盛时期,或是居于茫茫沧海之中,陈牧虽有些实力,但这种力道对它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甚至轻而易举就能将陈牧击溃。
这一尾的阻挡,还是让陈牧的长枪稍微偏离了些方向,没有命中其背壳上的伤口。
……
他的脚步虽不曾丈量过冰州的每一寸土地,但却早已记下了整个冰州的地图,对于大江大河基本上不会有记错。
不过那双巨大的妖瞳中,看向陈牧的视线,却露出一丝极具人性化般的‘愠怒’,显然对陈牧的举动十分恼火。
尽管玄龟在陆地上奔行的速度不慢,但陈牧仍然是能轻易跟上,如今的他论及速度,要和换血境存在相比暂不好说,但在宗师层次是毫无疑问的独步天下,无人能比他快。
一道黑影刹那一闪而过,凌空抽击,一下子迎上了陈牧的拳头,赫然正是它那条无比灵活,速度极快的长尾,又一次犹如长鞭般与陈牧的拳头撞击在一起。
“吼!!!”
嗡!
陈牧也不再隐蔽偷袭,既已现身,那便全力出手,从身后直接拔出那根从乌骨侯处夺来的后土灵枪,双手高举之后,猛然一挥,向着玄龟脊背的伤口刺去。
乌骨侯迟迟不归,让他心中更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但玄龟自始至终都不作停留,只以那条长尾抵挡陈牧的攻势,偶尔也以庞大的身躯强行冲撞迫使陈牧让步,自顾自的一路向西,在荒原之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但似乎也正是这种消耗,令这头玄龟的状态渐渐发生了变化,它那双如铜钟一般巨大的妖瞳中,密布的血丝似渐渐有所收敛,其中的暴戾凶残慢慢的有所平复。
但他们也的确都没有更好的办法,谁也不敢随意离开军阵,去追逐那头玄龟。
陈牧目光平缓的看向玄龟。
“……”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荒原冻土的尽头,终于弥漫起一缕浓郁的水意,从高处看去,可见一条宽约百丈的滔滔大河,横贯荒土,一路绵延而下。
眼见玄龟如此不管不顾的猛冲,陈牧一路追杀,但看着越来越近的寒河,心中也只能暗叹一声,倘若再给他百余里的空间,这头玄龟恐怕就扛不住了,但此时终究是阻拦不了这头玄龟奔向寒河,一旦入河,的确凭他之力是再难阻止。
就这样。
看着陈牧消失,慕容燕一时间又不由得有些感叹,在之前初入冰州之际,她还觉得陈牧的实力与她在伯仲之间,论起交战的经验多半还不及她,结果却是短短不到数月功夫,对陈牧的认知就如断崖般的改变,一眨眼陈牧甚至都能尝试猎杀玄龟这等天妖了!
就算玄龟虚弱负伤,就算也未必真能解决,但光是有资格去尝试,就已经远远不是她所能触及的层次,便是寒北任何一位顶尖宗师在此,恐怕都不敢去追杀一头负伤玄龟。
玄龟一双硕大的妖瞳,盯着陈牧发出威胁之意,但却并未继续对陈牧出手,而是继续发足向前奔行而去,显然恢复理智的它,已不是之前那种癫狂状态,一见到人就要死磕,自身的虚弱和负伤让它毫无战意,只想尽快寻找一条大江大河潜藏起来。
弄不清楚状况他就更不可能冒险,去追逐玄龟,只能放任这头玄龟远遁离去。
尽管那赤红战矛汇聚的威力极其庞大,可论及力道的凝练程度,远不及玄龟这一记摆尾,从中央处硬生生的被抽的断裂开来!
但军阵之力到底也是非同一般,纵然那根战矛从中央折断,其前半截仍然保持着一定的去势,破空向前贯去,最终一矛扎向了玄龟的巨壳。
远处。
轰!!
附近皆是茫茫荒原,别说无尽沧海,就是大江大河都还没有见到,更兼受到天妖门的迫害,自身虚弱负伤,否则哪有陈牧这般嚣张的余地。
慕容燕所驾驭的乾天,犹如星空一点萤火,而这一份忽然乍现的乾天,则宛如炽盛烈阳。
那黑影般的长尾一下子被轰击的荡开,而陈牧也同样在空中一个翻身,退开十余丈。
此时。
可问题是哪怕玄龟如今消耗不小,又略有负伤,凭他们几个也一样没有任何把握能对付得了,甚至要是不小心靠的太近,玄龟摆尾一击就有可能将他们瞬杀当场,毕竟他们和玄龟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完全是依靠军阵才能抵挡。
总归是有机会就尝试,若最后实在留不下这头玄龟,那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如今的他也只是初成宗师,而玄龟终究是一头绝世天妖,是比及换血的存在。
所谓欢欲也是阴阳衍生,所谓生育繁衍,也是生死的一部分,这把灵枪他也已经上手一段时间,此时已熟悉了其力量,施展起来自是没有设么阻滞。
但见整个军阵之力陡然为之一变,之前是呈现出铜墙铁壁般的龟甲御守之状,此时那一股股澎湃的军阵之力,则是在他的令旗操纵之下,凝练汇聚,在上空交织缠绕,汇聚成一根绵延数十丈的恢弘战矛,迸发出猩红色的血光,澎湃的战意与杀气凝练其中。
……
“恢复神智了么……”
当玄龟又与异族军阵再次碰撞一记后,它终于发出了一声有些痛苦的嘶吼咆哮。
陈牧自是不惧其威胁,也不可能轻易放过,继续挥起后土灵枪,与其激烈交手,轰鸣之声不断炸开,荒原冻土之上,大地一片片的碎裂。
啪!!!
伴随着一声响彻天宇的凌厉鞭笞声。
陈牧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当玄龟再次抬起那犹如小山般的头颅时,它那庞大的身躯不再撞向异族军阵,而是妖瞳的血丝中流露出一丝丝的凶狠,继而四足往后缓缓的退了一步。
陈牧与慕容燕全程看完了玄龟和军阵的交手,眼见玄龟终于不再和异族军阵死磕,转而往远处遁逃,陈牧终于开口道:“看来那头玄龟已恢复些许理智了。”
丘骨当户一声大喝。
其他几名宗师此时各自立于军阵中,脸色也都不是很好看。
玄龟的奔行速度也就与寻常宗师相差不多,除非是到了水里才能灵活性大增。
这头玄龟虽是九阶天妖,但到底是被天妖门囚困上百年,各种抽取妖气妖血,脱困之时便处于虚弱状态,与异族军阵一场大战,妖力妖气更是进一步消耗。
那种恢弘和无边,就好似扯下了整片天穹,是陈牧至今为止所感受到的,最为浩瀚的一份乾天之力,带来的更是一种无可匹敌般的威势。
伴随着一声轰鸣。
之前玄龟一路向西遁逃,他便猜测也许是奔着寒河来的,这里是距离之前所在地方最近的一条大河,河水的尽头是冰州的绵延冰山,因此整条河的河水都寒冷刺骨,也由此而得名‘寒河’。
以往遇到的对手无论是谁,在他手底都难以撑过几个回合,只有这头玄龟反复拉扯交手,哪怕到现在,仍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将其拿下,只能是尽力尝试。
“终于还是……嗯?”
然而战况一直激烈持续,直至近一个时辰之后,异族军阵依然保持守势,反倒是那头天妖玄龟,渐渐开始有了后力不足的趋势。
早前玄龟追逐慕容燕时,他在天上和玄龟对拼一记,是略逊一筹,右手受到些损伤,不过刚刚那一下交手,他就几乎没有负伤,明显能感觉到玄龟的确更虚弱了。
但见玄龟一双后足猛然践踏大地,霎时间地面碎裂,迸发出一片片水浪,在这水浪之中它猛然甩出长尾,凌厉的破空一击,横向抽打那根破空而来的巨大战矛。
“……”
砰。
最终玄龟那犹如小山般的身躯,砰的一声,被从寒河之上生生的掀翻,一下子在空中翻出数百丈,不断翻滚着,最后坠落向远处的大地,一下子砸进了冻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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