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栖乖了,江珏也不妨依着些,解开绳子,抓了手帕,顺手帮他纾解了出来,熟练得让江栖有点难过,但江珏一点都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只叫他有话快说。 江栖把人拉了下来趴在自己胸膛上抱住了,他再三确认了一遍。 “你得保证不讨厌我。” 江珏郑重点头,“好。” 她倒是要看着这帮人能玩出个什么花样,就算反悔江栖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我杀了我生父。” 黑暗中,他目光灼灼盯死了江珏,抓住了她的每一丝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四十章左右身世全部揭晓吧 试着搞了一个抽奖 第37章鸠鹊 这故事要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被打发去了南方说起,暂且就称作皇子。 小皇子孤苦无依,跟着的下人又都是看碟子下菜的,一路上净是欺负他。 好在南方有一个叔叔辈的同龄人可怜他,教训了欺主恩仆不说,让他住进了王府,把他带着一起去游山玩水。 淮地外山浔亭有两个世外高人,叔侄两人心血来潮去那儿拜师,原本是被拒之门外的,但那对高人有一个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一眼瞧中了那皇子。 那小姑娘姓余,名卿卿。 她自幼就跟着二老住在世外的浔亭,被养得不谙世事,三言两句挑拨了芳心。 两人瞒着长辈暗度陈仓了一些年月,直到东窗事发那姑娘怀着身孕被逐出了家门,皇子与她许了终身,在王爷的见证下拜堂成亲暂住在了王府里。 没过几个月,老皇帝病危的消息传来,更快的是来自他兄长的警告。 但皇子有了王爷的支持决意回京走一趟,答应了等帝京的事情安定下来,自己领了个闲散王爷的头衔就接妻子去帝京明媒正娶卿卿做王妃。卿卿怕他出事,违反了和二老约定以后不用在浔亭学的一身本事,用毕生所学给了皇子一些药,那是她第一次做毒药。 所有人都低估了皇子的野心,他成了皇帝,但皇帝不能去山野闲人的女儿为皇后,而王爷告诉他,卿卿生了一个男孩儿还在等他给孩子起名。 他把先帝给他的玉扳指送给了卿卿,暂时安抚了她,但转头就娶了魏家的女儿,魏家手里有兵有钱。 王府里的下人不小心,让卿卿知道了这事儿,她没哭也没闹,自己回房间服了毒,也喂了孩子几口。 孩子福大命大,一口噎在了喉咙口,吐出来保住了一条命,可母亲却没了。 王妃可怜这孩子,又想着自己只有一个孩子,还一点都不省心,有个弟弟做伴也好,就说服了王爷把这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大。 浔亭住的二老听说了女儿的死讯也是追悔莫及,但又无可奈何,偶尔也来看看孩子,等孩子大了些时不时接过去养,后来干脆让孩子拜了师。 吸取了养女儿的教训,什么阴谋诡计牛鬼蛇神都和这孩子说了个遍,等二老察觉这孩子性格阴郁还残忍变态的和他爹一样已经来不及了,最后只养出来一个人面兽心的玩意儿也就将就了。 等他有些年纪了,二老觉着差不多了就把爹娘的事情告诉了他,谁知道一个刺激让他直接冲去了帝京。 那孩子第一次出远门,换了一张脸,带了些银子,一路上也是磕磕绊绊,不比闻意和韩笑好多少。 初入帝京就得罪了权贵,被人发了通缉令,没一家邸店敢留他,最后还是一大小姐怜惜他是个人才,顺手助人为乐帮他圆了事。 使了些小手段,他借着那大小姐的关系进了宫,见到了那个作为他生父的男人,拿出了玉扳指,那个男人惊慌地唤了一声卿卿,好像还是那个十几岁的皇子。 他原本是想杀了这个皇帝的,但这时反而没了主意,杀了他吧还得把自己搭进去,实在是划不来。 已经做了皇帝的男人见了他,或许是心里有愧,没计较孩子为什么会来找他的事,不仅帮忙圆了身份,安排了官职方便在帝京活动,还给了他在宫禁里行走的权利。 他成了皇帝手里的一把刀,后来被传给了皇帝的继承人,也是在那时他才知道,帮过他的大小姐是这个男人和魏家小姐的女儿,偏偏他作孽地还喜欢上了她。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江珏已经完全听傻了,她挣扎着想从江栖身上起来,但两条结实的胳膊死死箍住了她。 “你放开我。” 她的声音听着像是要哭出来了。 早料到会如此,江栖叹息一声,砸下平地惊雷。 “先别急着叫我皇兄,我们不是血亲,我娶你是不违礼俗的。他知道了你们不是他的孩子,那次在冷宫落水是他想杀了你,我救了你不是巧合,他还想杀了江珩,但江珩命大。你的母亲想瞒住这件事,和我一道谋杀了他,毒是我给的,你母亲给他喂下的。你母亲求我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答应把你嫁给我作为交换,让江珩安安心心当皇帝,而我以后再也不入帝京,但你的母亲后来反悔了。” 在他说出第一句的时候江珏就放弃了挣扎,默了良久,江栖才等到她虚弱地问了句:“江珩……他知道吗?” “他当时正看着,你的母亲毒杀那个男人。” 江栖说了实话。 事实证明,出尔反尔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看算是他们一家的传统了,江栖也不是第一次在这上面吃亏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在被江珏赶出来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那么一丝凄凉由心而生。 月下孤影,寂寥惆怅。 江栖站在屋顶上吹了一会儿冷风,明明是一身再显眼不过的白衣,四周守着的甲卫却好似根本眼里没这个人一样。 老皇帝没干过几件人事,但临死前明知道是江栖也参与了弑君,还是把自己的亲信都留给了他。 现在看来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只要迷倒那些小丫头就行了。 瞥见一反射这月光的脑袋靠了过来,还是那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闭眼睛在江栖面前道了一声佛语,像是早料到了有此刻。 “施主——” 和尚已经习惯了清闲的日子,见了江家人就烦,这是来撵人走的。 江栖也不含糊,“我们明日一早就走。” “善哉善哉,”这和尚摇头晃脑念了一阵,临走还算说了句人话,“若是二位施主有朝一日喜结连理,贫僧一定去讨一杯茶喝。” 江栖应了这句话,心里却寻思着这大婚不是已经办过了吗,但如果这和尚要讨茶喝,再办一场也无妨。 赶走了和尚,江栖在屋顶上坐了下来,他把屋里床上的人翻身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他是没法儿坐视不管的。 “今晚月色很美,出来看月亮吗?” 遣走了守在四周的甲卫,江栖去扣了屋子的窗,问里面正装睡的人。 披了件厚披风,江珏走出了房门,刺激受多了她反而哭不出来了,迷蒙着眼睛没去看他,由江栖抱她上了屋顶。 今晚的月色确实美,明澄清朗洒下一片落在两人身上,千种风情,万般温柔。 山里的冬夜没有一丝旁杂的声音,偶尔寒鸦的低叫,三两声便作罢。 江栖把她整个抱在了怀里挡住冷风,什么都没说,过一阵子江珏就靠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你要是再笨一点就好了。” 此时才感慨了一句。 探了探怀里人露在外面侧颊的温度,江栖还真怕人在夜里着凉了,抱着睡着了的江珏回屋里去了。 远在京外的江珏是不知道皇宫里发生了些什么的。 说是宫里头的绣娘不知怎么的,明明该是百鸟朝凤的吉祥寓意,可偏偏绣了个鸠占鹊巢的被子,这么断子绝孙的晦气东西都敢绣。 混在过年节的新物中,给送到了太后的宫里,还把皇上给惊动。 已经是四更天了,太后宫里还是灯火通明,外头地上的血干了又流,跪了满屋子的奴婢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陛下一早就到了,方才芸香姑姑又请了一老太监进去,而禄公公守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问什么都是不可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胆子小的已经在偷偷哭起来。 原本就是绣娘绣了晦气的东西,抓了绣娘追责身后人才是正经道理,这般对着整个宫里大发雷霆是多久没有过的事情了,连带着送东西的宫婢和公公,整整一条负责的人轻则直接打杀,重则按大不敬千刀万剐。 都在揣测着这到底是犯了太后的什么忌讳。 “这绣工不错啊。” 江昼从来是口直心快,见了绣被开口就是夸了一通,转头就迎了魏太后一个响亮的耳光。 好不容易等他过来,却见他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又被这鸠占鹊巢的事儿精神折磨了一下午,魏太后近乎是歇斯底里地抄起一瓷瓶砸了过去。 “那狼崽子要哀家的命!” 眼疾手快接住了瓷瓶,江昼皱着眉头给江栖辩解了一句公道话,“你又证明不了是他做的,他人还在帝京外头给你们办事儿呢。” “你管这叫办事?办事——”魏太后拉长了嗓子又是一声冷笑,“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和江枫里应外合给哀家办丧事!” 听到自己两个逆子全被骂进去了,江昼翻了个白眼,“他要对你动手早动手了,还等着会儿?”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真的是实话,江栖一身歪门左道的本事防不胜防。听说了他是如何给先帝和江珩办过见不得光的事,纵然身处深宫,魏太后还时不时胆寒那么几瞬间。 当着江珩的面,魏太后也不再遮遮掩掩,指着他的心口直白问了:“阿珏已经被是鬼迷心窍了,哀家和阿珩也该乖乖由着他摆弄?你是没看到,上回阿珏遇刺落水,他竟敢当着珩儿的面,写了圣旨盖了玉玺,他根本就是要骑到陛下和哀家头上!” “够了——” 再也听不下去这些,江珩一把推翻了面前的桌子,冲出了门去。 第38章皇帝 江珏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被江栖叫了起来,醒来见他在身边还有点不太习惯,但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嫌弃的理由。 眯眯眼看见江栖翻出了窗,她垫着下巴在床上又趴了一会儿,这才叫了人进来。 可离是已经习惯了半夜被强制多睡一会儿了,什么也没问,叫醒了几个还在睡的,进来就麻利地收拾起来。 都是吃过安弥寺一顿饭的人,江珏提出提前回公主府这事儿合了所有人的心意,动作麻溜的话,他们回去还能赶上午膳的时辰。 公主府上平时给下人做饭的厨子厨娘虽说不上是有多好,但做的好歹是人吃的东西,平时还不觉得,如今对比之下,甚是思念。 正要上马车,一嬷嬷就找上了江珏,附耳上去鄙夷地说了隔壁那得了笔墨的书生赖上了公主府,听说他们要回去也想借机跟着。 这种小事儿本来嬷嬷是不必来请示江珏的,随手叫人打发了便得了,免得给人得寸进尺的机会。可这书生说长公主昨夜入了他的梦,不仅羞红着脸说出了江珏的小字,还拿出了一枚说是无意中捡到的玉簪子,这是佛前有缘。 嬷嬷辨认了那确实是江珏的簪子,但不知是什么时候落在这书生手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杀人灭口,但一想到这佛门之中说不定是真佛祖赏赐的缘分,这才来请示江珏。 江珏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还真少了一根簪子,她好笑江栖什么时候也做出了这种梁上君子的事,但回想起每晚私会,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让他过来。” 说罢,江珏没管嬷嬷的欲言又止,后者只得麻利地跑过去叫人。 没等多久,就见江栖顶着昨日的那张脸,小媳妇儿一样跟在嬷嬷身后亦步亦趋地过来,见了江珏就腼腆地笑了,像极了春心萌动还小鹿乱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