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香看着眼前慌乱的妙歌,神色中终于稍微有了些慰藉,喟然哼笑了一声,“就像你当年我把封在昆仑冰胎中一样,这些滋味,我恨不得你们天天都能品尝到。”
泯香说着勾了勾手指,被绳索束缚住了一般,妙歌被拖离了地面,栽倒在泯香的面前,泯香扬手掰正了她的面孔,力量如钳,妙歌根本无法挣脱,腰身别扭的向后倾着,几乎失去了平衡,挣扎间,步摇吧嗒一声掉落在泥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钝响,紧接着瀑布般的长发倾泻下来,荡漾在泯香的手臂上,凉凉滑滑铺散开来,呈现出淡墨色的光泽。
泯香高高在上的看着妙歌,眼神即温柔又妩媚,“躲有用吗?这么狼狈会让我看不起你。我可是认认真真把你当敌人的。”泯香的笑容人畜无害一般,甚至带着一些稚气,安抚般的口吻继续道“我送你上路吧。若是碰上了曲悠悠,替我说一声对不起。”
泯香的余光瞥向曲悠悠,也许是遗憾,也许有后悔,也许是心疼,却总之不肯再看他。
香橼这一刻有些情急,上前一步,握住了虚元的手,微微用力,期盼的眸光中似乎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是虚元仍旧只是旁观着一切,冰冷而沉默,丝毫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打算。只是轻轻回握了自己的夫人,像是安慰一般。
香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心中纷乱不堪,却仍旧坚定无比的信任着虚元。
一股淡淡的花香,如同幻觉一样,迎面而来,风温柔而过,竟带着丝丝的干燥和温暖。完全不同于黑龙潭刚刚的气息。闭着眼睛的香橼竟感受到了一瞬间的错乱,仿佛自己还安睡在柳榻之上,只是做了一个如此光怪陆离并且糟糕的噩梦。香橼立刻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还在,却似乎哪里不同了。
起风了。
妙歌散落的长发被吹得缱绻起来,漆黑如绸,萦绕在脸庞,被风扬起,也吹拂到了泯香的脸上,痒滑清凉,有一股若有似无桃蕊的馨香,泯香的杀招未落,却瞬间被这股味道吸引了。
泯香用香极致,对香味特别敏感,桃蕊的味道她很熟悉,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味道,但是这一刻,她却因为这个味道而略感迷茫惊讶。
这个味道是突然才出现的,虽然淡,却很清晰,自己一开始怎么会没有闻到,从来没有任何味道逃得过她的鼻子,这是她的天赋。
泯香心中一愣,眼神再望向妙歌,一个恍惚竟深深的跌入了妙歌晶亮的眸中,身体冰凉一片,仿佛穿透了一层深秋的雨幕,眼前竟是一片眩晕,忍不住松开了妙歌,退后了两步。
那一刹那,妙歌眸中映射出的身影苍老无比,泯香一瞬间还以为那是自己,背后顿时一层湿濡,吓了一身的冷汗,急急伸出自己的手去看,却看到自己的肌肤依旧紧致光滑,白皙盛雪。
然而桃花的味道却在此刻更盛了。
泯香有些慌乱,想在周围人的眼中查询到答案,可抬头却正看到周围的景致正在不动神色的慢慢更迭,仿佛一幅慢慢褪去颜色的水墨画,此消彼涨,一切都开始重新铺陈。
玄武岩消失了,瀑布隐去了,苍白灰暗的天空透出阳光来,周围变得干燥而清晰,桃花的味道弥漫在空气当中,朝气勃勃。
一片盛大的桃林就像被凭空勾勒出来,一眼望不到边际,连接着天空,一片粉红旖旎,绒绒的翠绿色在其间淡淡的点缀着,似有还无,生机无限。
人虽都未动,但是周遭的一切却都变迁了。
泯香的眉头深深的锁了起来,妩媚浓烈的脸上笑容敛去,像一只警觉的豹子,在随时准备抵御不可知的危机。
嗤嗤吱嘎嘎一声钝响,天空中出现了爆裂般的白缝。如同有人在大刀阔斧的劈砍,一道裂隙出现在晴朗起来的天幕上,钟岚悠的结界被撕开了一个一扎宽的口子,其他的地方,也渐渐有了皲裂的白痕,犹如天空中飘渺而绮丽细长的云。
结界失去了依附,渐渐层层抽散,不再坚不可摧,终于在岳伦泱的力量下即将土崩瓦解。
围在附近观望的仙魔,统统散去。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还以身犯险,会死的毫无名头和气节。
泯香斜睨了一眼即将崩碎的结界,并不在意。却依旧紧张的注视着周围的变化。一望无际的平原,变成了山黛起伏,犹如换了人间。
妙歌踉跄着站直了身体,也诧异的看着周遭,心头紧紧一缩。
何等的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