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小学生应该很容易吧,骗进屋里应该不难。难的是之后的事。他把那孩子藏在家里很久。他是怎么做到的不是指行为上的做到,而是他的心态。他竟然不会动摇吗?竟然不心虚,不害怕,不觉得自己在做坏事?这些想法稍纵即逝。卢卡把思绪拉回当下。他担心自己会动摇,担心自己会害怕,所以才会突然想起父亲。目前为止,他没有动摇。这很好。开门之后,卢卡走在前面,摘下书包,走向自己的房间。那四个人漫不经心地跟着卢卡。到自己房间门口,卢卡没有先进去,而是侧过身,让那四人进去。这是个卑微的礼让动作,混混们十分满意。其中一人还把他往旁边推了一把:你在外面待着!他们肯定有小秘密要和老大讲,不方便让卢卡听。没关系。第一个人刚进房间就嘟囔起来:哪有人?卢卡在外面说:我房间里有植物帘子,后面还有个房间,他在那藏着呢你们自己过去吧,我就不去了看到那面铁线蕨交织成的幕墙,混混们吃惊又好奇。它确实像个款式新颖的大帘子。卢卡在门边等待着时机。四个人都进入房间,都背对着他,都在晃晃悠悠地靠近那片植物就是现在。他从外面关上房门,迅速掏出准备好的钥匙,上了锁。锁门的声音很小,那四人在说话,没有立刻听见。卢卡事先研究过自己房间的门锁。在里面拨动旋钮,可以锁住,从外面用钥匙可以打开而从外面用钥匙锁住,用里面的旋钮就打不开了。卢卡趴在门上,听到他们在谈论那片植物墙。妈的什么玩意?哎你看这个,好像能拨开沃瓦!你在吗!什么鬼,真是帘子吗?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最近流行这种吗?啊?这是真的植物?不是塑料屋里持续传来窸窸窣窣、骂骂咧咧的声音。听起来还好,他们不怎么慌张。目前为止,蕨花还什么都没有做。卢卡转了个身,深呼吸,背靠着门。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客厅,正好看到沙发上的女包。是妈妈每天上班背的包。顺着背包,他又看到了沙发背上的衣服。是一件米色外套。今天有点降温,早上妈妈出门时特意换了这件。哎?卢卡慢慢离开门板,向沙发和茶几走去。沙发上有外套和背包,茶几上的木盘子里丢着一串钥匙。他们只有两套钥匙,一套卢卡拿着,另一套当然是妈妈的。卢卡又缓缓走向门口。鞋架旁边乱放着一双棕色拖鞋,是卢卡自己的。这趟进门,卢卡没有换鞋,穿着帆布鞋就进来了。那四个混混当然也没换鞋。门口贴墙放着很小的铁艺鞋架,上面都是妈妈的鞋。也不多,只有五双,都是本季鞋子,她的冬季的长靴没有摆出来。五鞋双全都在。地上没有妈妈的室内鞋。卢卡看着鞋,又看看茶几上的钥匙,最后看向门锁。他忽然想到,这套房子的户门,和他的房门是一样的:从外面用钥匙锁住,用里面的旋钮就打不开了在里面拨动旋钮可以锁住,从外面用钥匙可以打开也就是说,如果妈妈从里面锁上了门,当卢卡回到家时,他仍然得用钥匙再开一遍锁。和没人在家时是一样的。所以既然门口没有室内鞋,客厅里有包和外套难道妈妈在家?她回来了?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妈妈下了白天的班,回来休息片刻,取点东西,换件衣服,再赶去晚间的工作场所卢卡几步跨到妈妈的卧室。门是虚掩的,一眼可见里面没人。他又去卫生间看了看,也没人。一股剧烈的恐怖袭上心头。卢卡连滚带爬回到自己的房间前。他只想着找妈妈,顾不得别的,用钥匙开了门。门一开,他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被一拳招呼在了脸上。他跌倒在地,面前是怒气冲冲的四个人。耍我们是吧?有人踹了他一脚,哪有人?哪有什么别的房间?你他妈还锁门?还锁门是吧?咒骂和拳脚像雨点一样落下,卢卡完全没听见这四个人在说些什么,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房间内的铁线蕨。蕨花!蕨花!卢卡厉声喊叫,你在哪!你在不在?为什么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有人在卢卡的肚子上重重踩了一脚,卢卡痛苦地蜷缩起来,又被另一人踢得撞在墙角上。他咳嗽着,试图爬向房间。那些人不断叱问着什么,卢卡根本没有听清。他向房间伸出手,又被人踩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