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国,德庆十年,益州附近。
数辆马车行驶在蜿蜒的乡路上,几十名护卫身跨高头大马,护在马车两侧,神情轻松。
此时正值初春,艳阳天气,烟细风暖,姹紫嫣红开遍,青山啼红杜鹃,春色美如许。
马车里一个粉装玉琢的小男孩,好奇的挑开车窗帘子,四处张望,
“娘亲,那是什么花,竟比妹妹的小脸蛋还要红。”
马车里传出一阵轻笑,一个华衣女子把怀里熟睡的小女娃递给一旁的婢女红秀,然后抱起小男孩放在膝盖上,柔声言道,
“那是杜鹃花。”
“可是李白笔下的‘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又见杜鹃花?’”
“嗯,意儿真聪明。”
“这是爹爹告诉孩儿的,爹爹还说,蜀国以前有一个皇帝,很爱戴百姓,每到春播时节,就会四处奔走,催促春耕,终于积劳成疾,最后化为一只小鸟,四处飞翔,发出声声啼叫,快快布谷,快快布谷,直到嘴里流出鲜血,滴落在漫山遍野,化成了一朵朵美丽的鲜花……爹爹说平儿长大了,也要为百姓做事。”
男孩幼稚的童声,一本正经的言语,再次引来一阵轻笑,女子亲了亲男孩脸颊,爱溺彰显,一旁的红秀轻摇着怀里的小女娃也是一脸幸福的笑容。
车队正是辽东巡护李承照及其家人奴仆,李承照在辽东边境为官五年,此时应皇帝宣召,回京述职,然而,他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就是向皇帝参奏辽东税监高淮与西凉国私下勾结的事实,并收集到证据,准备上书弹劾。
而李承照此刻正在另一辆马车上,神情并没有妻儿那般惬意,他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一份奏折,此番参奏税官,可谓危机重重,大梁国自从设立了税监一职,各地税监仗着是皇帝的代表,横行不法,四处扰民,引发了极大的混乱,多年来,上书请求载撤税官的奏章不计其数,奈何德庆帝一律不听,偏袒,纵容,只以求财为目标,因而各地税监肆无忌惮,宦官高淮更是大胆如斯,居然与敌国西凉扯上了关系,如此罪大恶及,有叛国之为,德庆帝又怎能再次姑息。
然而,此事仍旧凶险,回京之前,他向朝中好友礼部尚书冯庚写过一封书信,简单言明了高淮的罪行,希望能得到他的
支持,但却一直没有回音,因而李承照忧心忡忡。
因有女眷,车队行驶缓慢,偶尔还转出阵阵欢笑,李承照凝重的脸上也浮出丝丝笑容,不由得忆起与妻儿的一切……
黄昏时分,车队来到一山谷,离最近的驿站还有数里,车队加快了行程。
突然,山谷中转出一声鸟鸣,尖锐刺耳,瞬间,一群苍
鸟林中起飞,盘于空中,众人纷纷抬头看去。
李承照暗叫一声不好,
鸟飞起,伏兵也!
鸟声之后,只闻“嗖嗖嗖”,一片羽箭顺着风势飞驰而来。
车队护卫官李志抽出腰间配刀,迅速组织抗敌,
“保护大人!”
然而还是有不少护卫家仆倒地身亡。
风声,箭声,马鸣声,惊叫声,响彻在这个宁静的山谷,只见众多黑衣蒙面武士从林中冲出,手挥长剑,杀气腾腾,飞跳而至,与众护卫交战在一起。
李承照乃武官,手执长剑奔到妻儿马车面前,这时,马车帘子己被拉开,露出女子惊讶的面容,
“夫君,怎么回事?”
李承照见着妻儿均无受伤,松了口气,急言道,
“有伏兵,堇娘带意儿,安儿先行。”
堇娘跟随李承照刀剑光影数年,早己练就了处事不惊的本事,瞬间便恢复了镇静,她知道留在这里只会成为夫君的负担,回头看了看两个幼儿,坚定的点了点头,
“夫君小心!”
“嗯。”李承照又放下车帘,朝着李志厉声言道,
“护夫人,公子小姐速速离去。”
“大人?……”
“还不快走。”
“是!”
李志跳上马车,亲自驾车出谷,其后跟着十名骑兵护卫。
随后李承照提起长剑,冲向黑衣人。
打杀声渐渐远去,堇娘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护卫,害怕其中就有她的夫君,这次袭击比任何一次都凶险,她的双手不由得紧紧握在一起,
“娘亲?”
耳边响起诺诺的童声,堇娘看向自己的儿子,瞧着他惊恐的表情,而安儿却是好奇的睁大着双眼。
五岁的孩子此刻己朦胧的懂得了害怕,堇娘跪坐在他的面前,拉着他的小手,尽量保持着镇静,
“意儿乖,意儿要勇敢,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保护妹妹。”
意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马儿一声长嘶,突然,马车激烈颠簸,竟是“轰”的倒在了路边。
“夫人?”众护卫大喊一声。
马儿中了暗箭,倒地不起。
李志大惊,他也被甩下马车,急急跳起后朝着马车冲去。
又听“轰”的一声,堇娘护着两个幼子,破车而出,接着红秀也跳了出来。
“带两个孩子走……”
堇娘受了伤,嘴角有血丝,把孩子交给了红秀。
“夫人先走,属下断后。”众护卫围了上来。
此刻,安儿开始哇哇大哭,意儿紧紧的抿着双唇,死死的盯着母亲额上的血口。
“不行,李志,红秀护孩子离去,这里交给我。”
“夫人?……”
堇娘打断他的话,“你的功夫不及我,我可以挡住一阵,这是大人的血脉,务必护之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