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露重,可以去去寒。”
己到初秋,在这密林深处,一场雨下来,的确温度降了不少。
徐安年找了个位置坐下,扯开酒壶喝了两口,顿时全身都暖和起来。
这边慕北开始骂骂咧咧,
“这鬼天,怎么说下雨就下雨。”
“幸尔,这雨下得早,若是在路上遇到,免不了要受一番苦。”宁西接口道,
“如此,那位沈大人岂不倒霉?”
几人呵呵的笑起来。
正在这时,又听见番子的声音,
“沈大人,这边来。”
徐安年伸头望去,果见沈士桢像个落汤鸡,朝着另一帐篷迅速跑去。
她顿时露出兴灾乐祸的笑容。
天己彻底黑了下来,有数十个外出寻找公主下落的士兵,也回到大本营,这时雨也渐渐停了,士兵们不知从那里找来了一些干树枝,竟燃起几堆篝火,众人围在一起,烤着湿透的衣衫,吃着干粮,谈着闲话。
徐安年向他们打听消息,士兵都是摇了摇头,有几个大胆说道,
“即使掉到水里,水流踹急,恐也难以活命……”
徐安年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再问起夏璟,他己带领其他人顺河而下,那里有几个村庄,他们去寻找线索,不过那些村庄也在数里之外。
徐安年原本还报有一丝希望,此刻,己是灰暗一片。
她转头瞧见沈士桢坐在火堆边,烤着他那件华丽的白衫,他换了士兵的衣服,她觉得有些怪,一时未能认出他来,不过火光映在他脸上,他还是那么俊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她想了想,朝他走去,挨着他坐下,并把手里的酒壶递给了他。
他也不客气的接过,喝了两口,还给她。
两人其实也挺怪,在一起时,不是漠视对方,就是言语相讽,然而,过不了许久,再次相聚,两人都能不记先前的不快,重新接纳对方,就像,吵架间的夫妻。
想到这里,徐安年噗嗤一笑,她与他怎能是夫妻,最多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她曾爱他,如今她己放弃,而他自始自终都未爱过她。
见她笑,沈士桢挑了挑眉,颇有些不悦。
徐安年突然又叹了口气,
“士桢,长公主一事,让我悟出一个道理。”
她又唤他士桢,他瞟了她一眼,见她喝了两口酒,再次把酒壶递给他,他接过,放在嘴边,只听她说道,
“生命,实在太脆弱。”
他听了险些被呛住,轻咳两声,又偏头看着她。
她单手托着腮,倒显出几分女儿姿态。
“白驹过隙,人生短暂,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快乐之中。”
“等救出父亲,我会带着他,游历大梁的美好山河,甚于那些权力争斗,阴谋诡计,就留给你们这些俗人吧。”
说完,她呵呵的笑了起来。
她目光炯炯,盯着面前的篝火,异常光亮。
“果真是妇人之见。”
沈士桢的话打断了她的遐想,这话甚是熟悉,以前柏洵说过,
她懒得理他,他根本不懂。
其实不懂的是她,她己卷进朝堂之争,想要抽身,又谈何容易。
或许是喝了酒的原故,或许是这样的气氛,让她觉得一丝安祥,听着“劈劈啪啪”柴火燃烧的声音,她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也想起了与他的点点滴滴。
今夜,她的话特别多。
“士桢,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吗?”
“不记得。”
“我可记得,很漂亮,就一个小正太。”
沈士桢没有接话,她继续叽叽喳喳,他烤着他的衣衫,不过眼神倒有些明亮,思绪也回到数年前,小渔村,那个整日惹事生非的徐安年,曾偷偷翻过他家的高墙,在他房里藏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是给他惊喜,曾为他磨墨,曾为他每日摘来梅花,又曾把他骗到郊处,让一些小子围攻他,她却来个英雄救美,曾四处宣扬,他是她的男朋友……
不知不觉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士桢,这五年,你是怎么过的?你的父母呢?我怎么没有见过他们?”
徐安年的问话,又让他回过神来。
他收拾心情,仍旧淡淡的说道,
“他们回了老家。”
“老家?”
“嗯,来了京城,生了一场大病,身子不好,回家休养。”他说得很简单,像顺口溜,徐安年奇怪的看着他,暗忖,那两个老人,身子骨看着挺硬朗……他是有心隐瞒?
徐安年还想问点什么,沈士桢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她也不想去蹙他的霉头,两人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谈起往事,己是很不容易了,她不能“奢求”太多。
接着又是沉默,不过两人之间却没有以往的那般冷漠,倒有了几分温暖的亲情。
这夜,徐安年独睡一个帐篷,东西南北与士兵们挤在一起,而沈士桢却在火堆旁独坐了一夜。
次日,天刚亮,徐安年起程回京,她邀请沈士桢同坐马车,沈士桢瞧了瞧稀泥的官道,同意了。
刚下了雨,地面很滑,马车行得很慢,徐安年窝在车上补嗑睡,而沈士桢找到一本书,翻看起来,两人几乎没有交流。
到了黄昏,几人才进了城。
这时,外面李东小声的说道,
“怀安,福王的马车……过来了,是否要下车行礼?”
徐安年听了,脸色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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