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1 / 1)

谢祺睁大眼睛,立即僵住不闹了。
  可不就是个宝宝,俞一承叹了口气,一点小事就一惊一乍的。
  我一惊一乍?青年白皙脸上的一抹红愈发明显,我那是不想欠你。
  你本来就不欠我什么,男人很有耐心,胆子大一点,给你你就拿着,瞻前顾后那么多干嘛?
  你看,看谢祺还想再说话,俞一承干脆利落地堵上他的嘴,要是觉得过不去,你做完给我分成也行。
  说是这么说,男人脸上的无奈反而更深:
  不要有负担。
  还是说你不喜欢那个项目?
  喜欢的,谢祺的脸埋在暗处,看不清表情,只听得一点犯软的声音,那个前辈是顾老师吗?
  你怎么知道?
  猜的,提前了解了一下关系,青年终于抬起头来,眼里水波重重,我也很喜欢顾前辈的风格。
  那不是正好?俞一承迎着他的目光亲下来,刚好落到眼角下方一点,话带笑意,心有灵犀。
  谢祺没有回他,他也浑不在意,只拍抚着怀里人的脊背。
  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每当这个时候,这就是谢祺要入睡的先兆。
  还真像哄小孩一样。
  谢祺眨了眨眼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朦胧间倦意上涌,竟不知怎么,自己就这样睡了过去。
  周末如约而至。
  俞一承把车开到一个僻静居所,只替他开了车门,自己并不动。
  青年扭头望了他一眼,眼里水灵灵的,有点期盼又有点疑惑。
  就不陪你上去了,俞一承一眼看穿谢祺没说出口的话,省得你又多想。
  我哪有谢祺咕哝一声,轻捷如燕下了车,身影很快没入小楼。
  这栋楼的确很老了,墙上居然还攀着藤蔓。
  他走过一个又一个拐角,每一个拐角都放着一人高的盆栽。均是小型花树,别出心裁地剪出各种模样。
  推门而入,室内相当幽静。
  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挂画题字,入目就是白墙红地板很老式的油漆地面。
  小谢来了?顾老师看上去五六十岁,身着布衣,极其简朴,见他进来也不意外,只随意朝他一挥手,坐。
  顾老师。
  谢祺依言坐下,有几分拘谨。
  桌前居然已经给他泡好了茶,偏澄黄,明澈透亮。
  听俞一承说,这顾前辈从前和他的长辈有点交情,只是他们一家出国已久,早已淡了联系,最近才重新有了接触。
  在他耳里,这话约等于告诉他俞一承为他这事费了好几番功夫。
  顾老师肯定也对此心知肚明。
  不知他会说些什么?
  谢祺不由捏紧手指,久违地有点惴惴不安。
  不是他心虚,主要是他前世出了那档子事后,完全换了个地方生活,和从前认识的资深前辈几乎就断了一切交集。
  陆续有老师关心过他,但他缩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安逸得乐,最终一切关心都不了了之,没有了下文。
  算算,那事之后,这还可能真是他第一次和这种老前辈面对面。
  还不是光明正大地邀约,算是俞一承替他托了关系的。
  看看这幅画怎么样?
  出乎意料,顾老师并未提及他人,只上来就拿出画要他点评或者说,不是点评,是要他作答。
  色彩好,他看一眼,坐得更直了,脱口而出,雨过天青云破色。
  朦胧氤氲,淡抹似江南雨后的天。虽然隐有涂抹生硬之处,但整体呈现相当用心。
  嗯,顾前辈微一点头,那笔触呢?
  有些缺憾。
  这画虽然用心,但使用的技法像是学了几年有一定深度,却没学到火候,给它添上了瑕疵。
  他也不紧张了,清了清嗓子,洋洋洒洒,信口拈来。
  顾老师也不说对不对,就这么听着。
  临到终了,这老前辈才继续开口,表情颇为赞许:
  如果是你,你会用什么笔法?
  我谢祺一怔,开口就要说,临到终头却犹豫了。
  给。对面的老爷子给他推过一叠纸笔,一应俱全。
  他犹豫一下,拿起笔就开始画。
  首先是生涩的,一点一寸地磨,后来就越来越流畅,宛如行云流水,毫无阻滞之感。
  不错,顾前辈频频点头,旋即突然发问:
  你觉得为什么画手在画这个的时候没有这么画?
  我想应该是还没有掌握好,所以规避了这种笔法吧。
  青年细心收好笔,正襟危坐。
  一幅画上能透出很多东西,这个画手在画的时候,的确略显生拙。
  但他有点聪明劲,绕开了尚不纯熟的技法,最终效果不错。
  只是像顾老师和谢祺这般的内行,一眼就能看出关键。
  到底是有缺憾的。
  这技法不简单,你年纪轻轻掌握得很好,很不错。
  顾老师眼角笑出了一道褶子,显出几分慈祥来,只下一句话又是个问句:
  那么你之前参赛那副画为什么不用这种笔法呢?
  你原本是想的,对吗?
  对面老爷子和蔼的眼睛里,蓦地透出经年累月历练出的锐利来。
  谢祺喉咙一紧。
  姜还是老的辣。
  我看过你的一些作品,很明显有一些改向的痕迹,顾老爷子又和蔼起来,看似乐呵呵的,本以为你是技术不到家,现在看来不是这样嘛。
  我之前出过一些事,个人原因,后来就不喜欢用这种画法了。
  技法本身是无罪的,顾老师并没有问下去,只是意味深长,首先要放过自己。
  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但顾前辈并未多做纠结,只是转了道话题:先前罗烟和我提起过你。
  罗哦,应当是罗里的母亲。
  底子不错,这老爷子沉吟一会,怪不得她这样说你。
  真的吗?
  谢祺有点受宠若惊。
  他一直以为罗女士对他观感一般,怎么也不会替他说好话。
  害羞什么?顾老师哈哈一笑,内功在你自己身上,别人夸你,你受着就是了。
  他估计这个前辈似乎对他印象很不错,拉着他说了许多话,从一些绘画流派再到他日后的打算,真像个家里长辈一般。
  外边是推力还是阻力都不要紧,最后,顾前辈像是意有所指,画画的人要自己手上有功夫,禁得住苦雨,也承得起好风。
  末了,前辈还送他一副小字,说是自己闲暇时练的,叫他有空可以再来。
  就十个字:好风凭借力,送我入青云。
  从头到尾,顾老师没有提起俞一承一次。
  谢祺乖乖应了几声,捧着纸卷就出去了。
  一出门,恰是正午当头。
  汽车鸣笛声及时响起。
  怎么样?
  车里凉气卷走了他身上热意,俞一承还特意递给他一瓶柠檬水:这回肯定不酸。
  还好,他咕嘟几口,眉眼熠熠,老师很厉害,还说我以后可以常来。
  我就知道他会喜欢你,俞一承毫不意外,老师都喜欢天分高的学生。
  他还没有说收我做学生。谢祺谨慎开口,不过教了我很多
  至于具体的项目经验,反而是极小的一部分。
  但有了顾老师的名头,这项目已经足够好做了。
  他说要你常去就是想多教教你的意思,车辆顺风疾驰,男人偶尔在转弯时看他一眼,顾伯伯比较内敛,但是看人很透这就是认可你了。
  谢祺动了动嘴唇,酒窝出现一瞬就被压了下去,最终只是逸出一个音节:嗯。
  这个下午过得极为寻常。
  他在画画,俞一承在他对面工作。
  之所以在他对面,是因为他不准俞一承看他画什么。
  傍晚俞一承出去一趟,回来时拿着个袋子。
  做好了,他随意揽过谢祺的肩,顺势就在青年脸颊上亲了一口,看看。
  什么?
  谢祺半靠在他身上,一页页翻看。
  是相当详尽的企划案,一看就是资深人士写的。
  这就是你下午做的?他惊了一惊。
  不然为什么做那么久,俞一承环住他的腰,这只是初稿,对了,这几天你在家办公的话,改天要给你买一台打印机
  谢祺迟迟不吱声。
  男人凑过来与他面颊相贴,他也没躲。
  不喜欢?
  俞一承已经习惯性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我去洗澡。
  谁知,谢祺并未如前几次一般拒绝,只是推开他跑进浴室。
  许是身影太过纤瘦,反而给人一种匆匆而逃的错觉。
  今晚青年温和得不可思议。
  只是在夜幕落下前,他还是仰着头说了一句:
  不用再为我做这些我想要的只有性。
  只是举手之劳。
  俞一承并不在意,一如往常。
  谢祺没有继续反驳。
  反而轻轻一撑,主动抱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返校,尽量稳定更新!
  第44章
  窗外传来隐隐雷响,房内不知今夕几何。
  次日清晨,细雨连绵。
  俞一承早醒来,没有出去晨跑,只是给谢棋盖紧了被子,又把人按在怀里。谢祺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像是被吻醒的。
  睁眼看,男人的脸近在咫尺。
  算一算,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俞一承怀里醒来。
  之前男人总是早起晨跑,再之前他根本不许男人晚上留在这里和他入睡。
  不是只有他想到这一点。
  抱着他的人满脸春风,冲他笑了一下,就翻身压了过来。
  雨声滴答,似乎只是为了凸显寂静的晨。
  他忽而对自己和身前这人的默契感到惊异。
  只消对视一眼就各自拨开被褥十指相缠,就好像春雨过夜后晨间即花开那样的默契。
  最后瘫在被单上时,他也只觉得浑身舒心。
  他好像回到了前一晚,也是这样,什么都不必想,只需享受。
  而不同的是,今日他放得更开。
  归根到底,还是顾老师的话切中了他的心。
  当然,俞一承好像比他更高兴。
  时不时就贴过来抱他一下,浴室、客厅、厨房里,简直跟着他走。
  干什么他颇为无奈。
  我很开心,俞一承突然把他抱住提起,你对我更好了。
  我之前难道对你不好么青年水灵灵的眼睛斜斜瞟过去。
  男人笑而不语。
  倒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是谢祺似乎在渐渐接受他。
  虽然不知顾伯伯具体和他说了些什么,但反正他向顾伯灬伯的请求有了效果。看来他之前想得不错,谢祺的心结还是要由同行前辈来解。
  今天和我去艺术中心吗
  不要,我的工作都结束了一一你要我去那干嘛自己去嘛。
  我这是向你报备一铃声恰好响起。
  俞承话还没说完,先接起了电话:我马上到。等你。
  原本谢祺是不应该听到电话里的声音的,奈何他们隔得太近。
  他不可避免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当然,不是说他偏偏刻意记住了林宣的声线,而是会这样亲呢称呼俞承的人,也就林宣一人。
  这有什么报备的他小腿很不安分地勾了勾,小声插话,你不是我男朋友,不用。
  男人欲言又止,似乎还想凑过来继续同他亲昵一番。但铃声响个不停。
  妈,我知道了,不会迟到的。
  不用来接我,我不在家一我在朋友家。
  我自己过去,不用来找我。
  好,我会记得带礼物的。
  聚餐我就不去了一什么谁来了再说吧,今天周末我约了人一一
  谢祺站在他身边听他一句又一句,看着他语速越来越快,眉心也越皱越紧。他那点陡然升起的小心思很快被这几轮电话磨得消失殆尽。
  我今晚回来。
  不用了,他垂下眼,
  等你忙完应该就太晚了。
  我一
  而且我还要找顾老师请教一下,不一定在家里等你。
  好吧。
  直到男人被他推着出了门,眉心直未松开。
  谢祺松了口气,待在客厅。
  情人关系就是这么不稳定,他刚想陪着俞一承一会,这男人就得急匆匆地走。还是去赴旧爱的约。
  他不想承认自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本来么,也就是各取所需。
  陪伴理应仅限于床上,要求再多就是自己刻意了。
  顾老师不是也说了么,他只需握好自己的笔。其他皆身外之物,要接得住,受得了。
  自然也要离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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