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夭进口关好门的时候闻卓已经上了楼梯,童夭赶紧脱了鞋,跟在闻卓后面追了过去。 然而还是和刚才在门外一样,等童夭上了楼,就只听到“咚”的一声关门声。 走廊里只剩下黯淡的壁灯,不再像之前几天一样,被闻卓房间里映射出的灯光照得热热闹闹的,又恢复了冷清,就好像之前几天都是在做梦一样,一切都重新回到了最初的轨迹。 童夭眸光渐渐黯淡下去。 她吸了一口气,觉得嗓子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很难受,她抿了抿唇,拿手指头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默默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 一直在二十分钟之前,闻卓都还对童夭很感兴趣。 事实上从童夭自称失忆以后,闻卓再一次见她时,就已经被她勾起了兴趣,并且这种兴趣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增长,闻卓甚至还不自觉的动了心,不断为她做出一些破例的事来。 而现在,闻卓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就是今天这件事。 今天一开始的时候,童夭的表现确实很完美,一举一动都完完全全的戳了闻卓的点,让他既喜欢又心疼,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 直到童夭一直给那群人求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让闻卓感觉到了一点不舒服…… 善良是好事,可要是太过善良,连对着伤害过自己的人都一眛的善良,就很容易让人觉得不适了,那种感觉就不再是善良,而给人一种刻意的像人表现自己善良的意图。 过犹不及。 何况她也不像她所要强调的那样善良。若是真想不计较,在闻卓第一次问起的时候,她就应该果断的回答说“没有”,而不是态度模糊的避开话题。 在楼道说的那些话,可能也是故意提起的,为了引导他去替她教训那些人,帮她报仇。 算盘打的可真好。 闻卓嘲讽的笑了笑。 太过急于表现自己,反而漏了馅,之前装的倒是真的好,要不是今天这件事,闻卓觉得,自己可能还就真的被她给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1422:59:28~2020-04-1700:4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晚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tar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牵连 闻卓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着一本随手从最近一层的书架上抽出来的书,沉默中只能偶尔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 夜色入定,万籁俱寂,时间在刻度里一点点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闻卓的心绪终于被书里的内容分散开了,心里的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和暴躁情绪终于被压下去了一点。 但强迫自己看了这么久的书,注意力已经渐渐的不再能想最初一样集中,一段字可能要反复的读上三四遍才能知道在讲什么,早就已经很不耐烦了。 闻卓揉了揉眉心,翻手合上那本花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才看了将近不到十分之一的书,站起来往卧室走了回去。 他原本也没什么心思看书,只不过如果不找点事来转移注意力,闻卓怕自己忍不住做出什么来…… 即使闻卓对欺骗感到恶心,但童夭的心机和耍的这些小聪明到底也没什么用在什么坏心思上,如果仅仅只是出于喜欢,说到底也不算什么大的过错。 只不过闻卓不再喜欢了。 既然已经不再喜欢,那么不再理会就行,即使他已经在对待和童夭相关的事上做出了许多不理智的行为,也没必要再为这些已经不再值得关注的事心绪不宁。 闻卓对自己有足够的了解,如果再在这些事上纠缠,不会有任何的意义,他只会更厌烦。 可就在闻卓走到床边,视线随意扫过时,却意外的在门边瞥到了一样熟悉的东西――粉色的书包。 那是童夭的书包。 闻卓走过去,弯下腰提着带子拎起来,伸手拉开门就要扔出去,在松手的上一秒却又忽然顿住了,他没怎么犹豫拉开了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了那个粉色的笔袋。 意外的是,笔袋里头除了几支笔,就只有一个橡皮擦。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闻卓顿了顿,拉开笔袋里面的一道有不明显凸起的夹层,瞧见了一个和笔袋里其他粉蓝粉白色的笔明显画风不一样的黑笔。 外表看着很普通,甚至都不如笔袋里其他的笔好看,却被笔袋的主人单独的放在夹层里,细致的保护了起来。 闻卓伸手拿出来,放到眼前看了看。 果然是他的笔。 前天晚上写作业的时候童夭的笔没墨了,闻卓便随手给了童夭一支,没想童夭那天竟然把它顺走了。 其实这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笔,外形,价格,一切都很普通,看着就像是那种掉在地上都不一定会有人捡的类型,如果不是这时在童夭的笔袋里看见,他可能根本都不会记起来。 “我想要我的书包。” 不知道怎么的,耳畔仿佛又听到童夭今晚说的为数不多的那几句话。 那时童夭扭着脑袋,脖子扬得老高,眼睛都不舍得眨的望着地上的书包,看着别人帮着她捡的时候腿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又急又慌,恨不得跳下去自己捡,甚至腿还不小心蹬到了闻卓几下。 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在意书包里的东西。 闻卓原本就对童夭的“见异思迁”心情有些不愉,结果她像是偏要和闻卓对着干一样,捡回来以后还不安生,又急慌慌的叫他的名字,小心翼翼的恳求说:“想要看书包里的东西”。 那时拿到了书包的童夭心急火燎的拿出来检查的东西,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笔袋。 闻卓没有看到笔袋里的东西,但他还记得,在检查完笔袋以后,童夭瞬间松了一口气,不自觉露出了一点庆幸的笑容的模样。 可这个笔袋里面分明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不,也不能这么说。 因为笔袋里有闻卓给她的那只笔。 闻卓垂着眼眸,神情稍显淡漠,手指却下意识捏紧了那只笔,唇角微微勾起,只觉心中浮现的想法荒谬。 书包和笔袋被扔到地上,笔袋里的笔从没封上的拉链开口滚出来,闻卓踏出房门,第一次敲响了斜对面客房的那扇门。 扣了两下,却许久没有没有听到回声。 闻卓手握上门把手,门没上锁,往下压着一推,门就“吱呀”开了一条缝,闻卓推门而入。 屋里窗帘拉着,光线昏暗,只床头开着一盏小台灯,不够明亮,但已经足够照亮床头裹着被褥的那道身影。 蜷成小小的一团,在那张不大的床上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占据到。 闻卓脚步声不高不低,他缓步走进屋里,脚步停在床尾。 床上的那一小团悉悉索索动了动,童夭被敲门声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恍惚的听到了脚步声,于是伸出手指头把拉到头顶的被褥慢慢往下拉了一点,露出两只眼睛,猝不及防的看到一道高大的黑影,整个人先是吓得剧烈地一抖。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是闻卓。 童夭愣了愣,整个脑袋都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对着闻卓带着审视的目光,童夭难以置信的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手脚并用的朝床尾爬了过去。 甚至因为爬的太急,脚背还不小心勾着了被褥,被带得了踉跄一下,差点把自己给绊倒。她跪在床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拉住闻卓手腕处的一小块的衣角,怯怯的望了望闻卓。 她想跟闻卓说话,可又想起来刚刚在车上闻卓不明缘由的生气,轻轻咬了咬下唇,没敢再说话。 闻卓一点不留情,抬手挥开童夭的手,仍旧站在离床半米距离之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刚才为什么要替那些人求情?” 童夭从没见过这样的闻卓,看不出任何情绪,漆黑的瞳孔中似透不过光,像是一潭黑沉沉的死水,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童夭被这样的目光摄住,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手指,下颚却被一只手抬起来。 不疼,却压迫感十足。 闻卓神情冷淡,无情绪笑道:“她们打你骂你给你拍裸.照你都不生气,你不愿意报复她们,也认为我不应该教训她们,既然有这么善良的一颗心,这么为她们着想,还搬什么救兵……” 闻卓顿了顿,垂眸望着童夭那双红通通的眼睛,后面更难听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既然有这么善良的一颗心,还用搬什么救兵,干脆老老实实待在那儿让她们打骂,自己主动脱.光衣服给她们拍照啊,又当又立是要演给谁看? “问你的时候你不说,我就只能认为,那些你都是你自己情愿的了,只是我很好奇的一点是……”闻卓淡笑道:“即使你都情愿被她们欺负,为什么当时不干脆跟我说她们没有拍照呢?” 童夭眼睛忽然睁大,听着这样直白的话语,一时间也竟然没明白过来闻卓的意思,呆呆的望着闻卓,整个人都愣住了。 等她终于想明白意思,眼泪也已经连成了串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 闻卓皱了眉头。 在来这儿找童夭之前,闻卓就已经预料到了,如果当面见着童夭,童夭可怜兮兮的掉眼泪,他还是会心软,事实也的确如此,其实早在童夭手忙脚乱的朝他爬过来,小心翼翼拉住他衣袖的时候,闻卓就忍不住想摸摸她的脑袋。 毕竟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像童夭这样,所有的一切都那样合闻卓的心意,完完全全就像是按着他的喜好生成的。 闻卓自认为脑子长着还不是摆设,他一开始确实很愤怒,但后来冷静下来,他就发现了自己之前想法上许多逻辑的漏洞。 世上没有这么多巧合,童夭没有上帝视角,怎么能预判偶然发生的事,更何况闻卓的想法举止更不是她能预判的了的。 童夭从失忆到现在的性格,如果说全是她演出来的,闻卓不相信。 所以即使童夭今天的所做所为让他不喜,闻卓也还是要明明白白的弄清楚,是真是假,闻卓都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闻卓刻意沉下脸色,丝毫不因为那点儿心软而对童夭温柔对待,扣在童夭下巴上的手指反而骤然捏紧了,“说话!” “我才没有,情愿……” 童夭被吵醒之前是哭着睡着的,现在又刚从沉睡中醒过来,不仅无法高声说话,连说出来的音都带着无力的哑,可她此刻什么都不顾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措又难过,委屈得不得了,童夭用手胡乱抹去眼里遮挡了视线的泪水,用她那本来就哑得可怜的嗓音哽咽着道:“才没有情愿,我讨厌她们,她们那么,那么坏……我讨厌死她们了!” 闻卓没动,面色沉寂的望着童夭。 童眼眶通红,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脸颊已经盈满了湿热的泪水,似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童夭嘴唇颤抖着,声音又低了下去,“可是,你不能……教训她们,这和你根本就没有关系,她们是……坏人,你不是。” 闻卓突然间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手指一下松开,下意识抬起来想去摸一摸童夭已经哭的红肿的眼睛。 可童夭却怯怯的往后缩了缩,低下了头,把脸埋进了膝盖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哑着嗓子小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应该,应该说……没有的。” 其实童夭那个时候是想否认的,可她犹豫了好久,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她太委屈了。 被人揪着头发扇巴掌,被扒了衣服对着摄像头拍那样的照片,被人用毫无底线的恶毒言语侮辱,到头来了,那些人还反过来指控她在这期间不该还手,不该挣扎的时候弄坏了她们的手机,甚至到最后了,仍旧毫无愧疚之心,连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好像只要证明了她们没有拍到照,她们就能毫无过错了。 童夭拼命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她想说没有,被无边无尽的委屈压着,都快要被淹没了,在当时那样的情形下,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可现在童夭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又陷入了无尽的后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