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车头轰然爆炸。在浓烈燃烧的臭气和血腥味中,闻奚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冷冽气味。但他来不及多想,此时只想挣脱这里,回到爆.炸的火海中。按在背后的手拍了拍他。闻奚直起身,望进一双漆黑沉默的眼睛。扶在背上的手来到了面前,五指张开。沾有泥泞和血迹的掌心安静地躺着一枚红色圆片。闻奚盯了一会儿,直到风将多余的杂味都吹尽了,才想起将耳机拿回来握紧。原野上的气温仍然微冷,但比他来的那天升高了不少,刚好停留在惬意的温度。陆见深的手越过他,仿若一个轻拥的姿态握紧了方向。闻奚扯了扯他的衣袖,露出一个笑容。“那个,我忘说了,”闻奚回头看了眼摩托后视镜,“这边还剩一头狼。”他话音刚落,摩托后轮突然从侧方遭到重击,连车带人狠狠摔飞数十米。第016章第一夜16摩托车横躺在笔直的公路上,后轮压瘪,被咬碎的车尾散落一地。高大的芦苇随着风声起伏,茸毛滑过了闻奚的侧脸。陆见深的手捂住他的嘴,干涸的唇能感觉到覆有薄茧的掌心。闻奚放在身侧的右手握紧,耳机还稳稳地躺在里面。左手则勾着陆见深的脖子,以一种亲密又怪异的姿态贴在一起。他手臂上的伤口又深又长,还在渗血,顺着经过陆见深的侧脸、唇角,然后落回他自己的唇上。闻奚伸出舌尖舔掉了,同时意味深长地凝视着那双漆黑的眼睛。他隐隐感觉,陆见深好像微不可见地愣了一下。窸窣的声音从芦苇的缝隙传来,打断了观察。几乎是同时,陆见深推开闻奚,从腿侧抽出一把刀,向前一个翻滚。刀光雪亮一瞬,准确无误地没入了正在探进的狼颅。也不知是怎样强大的力量控制着短刀,任凭巨狼的挣扎也绝不动摇。没在喉咙的嘶鸣尚未开始,便已经结束了。闻奚慢悠悠地爬起来,活动着酸痛的手脚,凑过去看热闹:“要不把这家伙的牙剔下来吧?做成串戴脖子上。”陆见深拔出短刀,却见闻奚理直气壮地伸出手。“刀落垃圾车上了,你再给我一把呗。”陆见深从作战服的腰侧抽出一把干净的给他。“你还真是个刀贩子啊。”闻奚不由感慨。衣袖却被人扯住,顺势提起右臂,露出了一道深长的伤口。闻奚下意识地解释:“玻璃划的。”“我知道。”陆见深说。闻奚“哦”了一声,朝他眨眨眼。陆见深说:“等我一下。”闻奚鼓起脸:“我哪儿也去不了啊。”原野空旷,几点星光拉长了笔挺的背影。闻奚的视线跟着他的脚步,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面前,手上多了一卷绷带。是从摩托车摔出来的。陆见深说:“回去再清创。”闻奚伸出手,等着陆见深给他缠上。陆见深顿了一下,倒是动作利落。绷带缠到最后时,闻奚听见他问:“你刚才为什么不躲?”那双漆黑的眼睛在长夜接近尾声时似乎多出了一丝温度。闻奚软趴趴地搭着他的肩,抬起一张苍白的脸:“我躲不开啊。这家伙太凶了,我又跑不快。”陆见深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以后不要违规出城。”闻奚挑眉:“那我和你一起出来呗。”陆见深沉默着挪开视线。这时,只见一辆卡车正朝二人的方向飞驰而来。“救命啊审判官——救救救救——”科斯卡冲窗外狂喊。他半身横在窗外,脸涨成猪肝色,不知道哪儿找来的板子抵挡着副驾位置上的变异森狼。那匹狼型污染物应该是刚才那三头中最大的一个,反应也更为灵敏可怖。而它此时扭过头,眼睛几乎贴着玻璃,仿佛凝视着不远处的两个人。闻奚说:“这小子运气不好啊,他脚被缠住了。这个小头狼是准备虐.杀他。”被巨狼的尾巴绕住了脚腕,却在天光下透着森冷的殷红。陆见深的神色骤然绷紧。闻奚拍了拍他的肩,掌下忽然一空。身旁的人已迅速扔出绳爪,稳稳地套住了后视镜,然后借着拉力,如一道黑色的疾风滑去。闻奚却如感应到什么似的忽然回过身,原野的另一边正在发生激战,应该是军部的人。漆黑的天幕隐隐透出一丝光亮,一颗雪白的流星划开了长夜,然后在剧烈摇晃的垃圾车顶端坠落、绽放,如同烟花。不对。浅红色的淡烟炸开了一股血腥的气息。这是吸引狼群的信号弹。闻奚左手捏紧匕首,微微俯身,让高大的芦苇遮住身形。而作为信号源中心的垃圾车却在接近他的路面突然转向,在扔出一个黑影后朝刚才山隘的方向疾驰而去。科斯卡摔在闻奚脚边,发出痛苦的呻.吟。闻奚惊叹道:“你小子命挺大啊,竟然还活着。”科斯卡艰难地撑起身体:“审判官让咱们快跑——”森冷的风钻过芦苇荡时,闻奚抬脚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