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在向上级报告的时候,将领取子弹的时间稍稍做一下修改,直接填报是在上面的公文办理妥当,手续全部齐全之后,才领取走的。
只要子弹的数目没有任何差错,相关的文件也确认无误,将实际领取的时间修改成几天后,他们身为厂长和厂督,还是能担待得起的。
上面即便要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可如今若是主动上报此事,那岂不是等同于告诉政务处,自己等人违规了吗?
到时候又该如何交待呢?
李伯约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愈发凝重,缓缓说道:“子弹工厂乃是关乎大明江山社稷安危的重中之重。”
“你我身为厂长和厂督,身上肩负的责任与担子犹如泰山之重,不可有丝毫懈怠啊。”
“今日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恐怕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般简单明了。”
陆有林望着李伯约,眼中满是不解之色,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却并未出言回应。
李伯约继续说道:“咱们前脚刚收到政务处的指示,后脚小王爷就迫不及待地赶来领子弹,而且仅仅只带了刑部的公文。”
“你有没有仔细想过,是否有这样一种可能,那便是政务处的这份指示,其实是专门针对小王爷此次前来领取子弹之事而特意下达的呢?”
此言一出,陆有林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刹那间脸色变得惨白无比,毫无血色。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一丝哭腔说道:“你……你……你是说,小王爷想要造……造……造反吗?”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已然带上了一丝绝望的哭腔,“那你……那你刚才还给他子弹?这不是……这不是……”
李伯约的脸色亦是沉重无比,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神色严肃地说道:“我可没有说他想造反。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刚才说得不错,小王爷我们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
“倘若他并无反意,只是此次出京匆忙,手续有所欠缺,我们若不给他通融一二,一旦得罪了他,日后你我在这官场之上恐怕是难以立足,没法混下去了。”
“况且,你别忘了,他是刑部主官。”
李伯约神色凝重,道:“陛下登基后军政分开,刑部虽非军方,却也是实力强劲的强力机构,其军事实力不容小觑。”
“就像咱们子弹工厂,按规制由刑部负责安保。”
“他这次也带了不人来,我看那些人,亦是精税。”
“而咱们厂的工人,有弹无枪。”
“少数持枪的守卫虽由厂管,编制上却属刑部外派。”
“真起冲突,守卫面对刑部主官,能否听咱俩指挥很难说。”
“所以我只能先稳住他,绝不能当场起冲突。”
李伯约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如今局势不明,唯有上报政务处,让上面定夺,咱们也好有个交代。”
“加强戒备是以防万一,若真有变故,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他若真想造反,出去后肯定会率兵再来夺弹。”
“但只要他在厂外,厂里的守卫咱们还能掌控。”
“他今日敢再来,我定不让他踏入半步。”
陆有林陆有林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李伯约的这一番分析,他的脸色愈发显得难看,犹如乌云密布。
“造反?”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心中满是震惊与惶恐:“这般惊天动地的大事,竟然让我给撞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伯约拍拍他肩膀,微笑安慰:“陆兄莫慌,这只是我的猜测,未必便是事实。”
“你我相识多年,相交莫逆,如今又是同一条绳上的蚱蜢,所以才向你交底。”
“紧急时刻,咱们得同舟共济。”
说到此处,李伯约的话锋忽然一转,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退一步来讲,倘若他并无反心,我们将此事上报之后,政务处那边即便要怪罪下来,首先问责的也必定是他。”
“他身为小王爷,又是刑部的主官,他们一家如今正深得陛下的圣眷与恩宠。”
“此次他前来领取枪支子弹,或许只是因为行事过于仓促急切,导致手续不够完备齐全。”
“也并非多大的罪过。”
“陛下念及他的身份和过往的功绩,想必也不会因此事而对他施以过重的惩罚。”
“既然要对他从轻发落,那自然也无法对我们这些相关人员进行严厉惩处了。”
“如此一来,你我二人或许还能跟着沾些光,不必过于忧虑。”
陆有林听闻此言,脸上的忧虑之色稍稍减轻了一些。
他微微点头,赞叹道“还是李兄有谋略,进退有度,一切尽在掌握。”
李伯约微微摇头,神色间并未流露出丝毫的得意之色,只是长叹一声道:“但愿一切皆是我多虑了,此番有惊无险,平安渡劫。”
他语气再转,又道:“你我皆寒门出身,昔日屡试不第,幸得陛下不弃,委以重任,此等大恩,没齿难忘。”
“若遇不测,唯有以死相报。”
李伯约刚才面对朱高煦时,姿态放得极低,卑躬屈膝,甚至让陆有林都有些不耻。
若非两人在做厂长和厂督之前,便已经素有交情,知晓他的为人,恐怕脾气耿直的陆有林,当时就要翻脸。
耻于他这样的人为伍。
然而,此际说到“以死相报”,李伯约的神色却是平静无比,仿若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陆有林闻听此言,先是一怔,继而仰头豪笑道:“我本贱命,何惧一死!能报国恩,死得其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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