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下腰,接了捧水,直接往脸上泼去,他泼了好几次,脸上的热度才退下去不少。他将水龙头拧紧,用力拧了好几圈,表情看起来有点走神。要是江明明能再说一遍就好了。好听,录下来,天天听。江橘白从洗手间里离开后,蹲在坑里蹲到腿麻的李观嬉拎着裤子站了起来。怎么神神叨叨的?大冬天的,跑进洗手间不撒尿不拉屎,洗冷水脸?跟徐武星一样,脑子坏了?李观嬉手指搭上手龙头,他脸一僵,手背暴起青筋,妈的拧这么紧?被李观嬉疑惑着的江橘白没回教室,他在末班外面的走廊站定。左边是楼道,往下下楼,往上上头,但是是天台,平时上着锁的天台门此刻是敞开着的,风呼呼地刮得鬼哭狼嚎。江橘白缓缓走过去。少年低下头,他知道现下这种情况肯定不正常,但他的意识似乎主导不了他的身体。脸颊上还没干涸的水珠,顺着下颌,滴落在抬起来的膝盖上面,将浅蓝的校服裤子染成藏青。外面的风比想象得还要大,走到门边时,寒风从江橘白两边耳侧刀子一样刮过去,又冷又疼。平坦的教学楼天台上面顺着岩板拼接的缝生长着一条条油绿的青苔,望出生了锈的围栏,像望着一道悬崖。卫星接收器旁边站着一道模糊的人形黑影。不等江橘白反应,对方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少年被拽着衣领拖今天天台,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轰隆”一声,重重关上。他被一把摔在了冷硬的墙上,接收器旁的黑影消失了,拽他进来的东西也不复存在。对方从他身后的墙壁里探出手臂来,环住江橘白的脖颈,凉得像一条锁链从江橘白颈前横过。江橘白微微昂起下巴,看见了徐栾不知何时抵在自己肩头的脸。徐栾扭过头,鬼气森森地看着他,“心情很好?”看见是徐栾,江橘白松了口气,他甚至主动松懈自己,直接靠在了墙上。就像是主动将自己送进了鬼祟的怀里。他脸上的水渍还没干,眼睫鼻尖都在远处照明灯的光线下闪烁着水晶一样的光芒。“还可以。”徐栾弯起嘴角,殷红的嘴唇在他脸上看起来像一道血红的口子。“你喜欢他?”?“喜欢谁?”“你的同桌。”江橘白差点跳了起来,但还没起身,就被徐栾的手臂给带了回去,他后背撞在墙上,闷哼一声,“我不喜欢男的。”徐栾眼神柔和下来,但仍旧阴森吓人,漆黑的眼睛像翻涌的黑海。鬼祟纤长雪白的手指刮弄着江橘白的下巴,指腹触到粗糙的创可贴边缘。徐栾站在了江橘白面前,他周身绕着令人浑身发寒的死气。低下头认真注视着江橘白时,江橘白依然忍不住绷紧神经,戒备地看着对方。接着,徐栾抬手毫不犹豫地撕掉了江橘白唇角的创可贴,露出创可贴底下的那一抹艳色。江橘白皱眉,“你神……呜——”徐栾又舔他!“不要遮住它,”徐栾冰凉的手指按在江橘白的唇上,“你是我的。”第38章冬游江橘白此时还丝毫听不分明徐游的真正话音,徐栾不是人类,他不正常才是正常的。他回教室,已经将江橘白视为偶像的江明明一眼便注意到对方嘴角消失的创可贴,那块破了皮的地方在江橘白的脸上看起来很是秾丽娇艳。这蚊子好会咬。“江橘白,你脸上创可贴掉了。”江明明以为江橘白是不知道脸上的创可贴掉了,他指指自己,好心提醒对方。江橘白嘴唇被吸得微微发麻,破了的地方好像又重新破了一次,比之前要疼。“你的题都做完了?”他蹙眉看着多管闲事的江明明。“……”江明明缩了缩脖子。江明明反正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被末班的学生训斥学习的一天。江橘白自己也没想到。南方迎来的降温比吴青青说的还提前了一天,周日的当天晚上,宿舍楼外的风便刮得大有排山倒海之势,连窗户都被吹得哗啦哗啦作响。陈白水穿得严严实实,特意跑来末班的几个宿舍,各个晃悠视察了一遍,还不忘捏捏有些人那薄得跟纸片似的被子。“都换厚点的被子啊,别感冒了。”“晚上早点睡,那几个总悄悄带手机的,我迟早给你们都收走了。”“江橘白别看书了,对眼睛不好,早上早点起,去教室看。”江橘白半躺着,“早上起不来。”“那你晚上就使劲熬?”“我在背文言文。”江橘白答非所问,他不喜欢背书,背了半个小时还在第一段。陈白水念叨了几句,背着手出去了。隔壁上铺的小马从被子里把头探了出来,他眼珠子骨碌转,“江橘白,我有件事想问你,你能过来一下吗?”?少年靠在墙壁上的后脑勺微微挪开,抬起几分,顶上强光使他忍不住眯起眼睛。小马也知道自己有事找人家还让人家主动过来很蛮不讲理。但是……“我肚子痛,求你了。”“过会儿。”江橘白冷冰冰地回答完之后,又低下头看着书上的文言文。他不会专门为小马跑一趟。快熄灯了,江橘白下床去洗手间,路过小马床边时,顺便看了眼。小马被子隆起,他埋在不知道在干什么。江橘白伸手一把就把小马被子给掀开了。“你他妈……”小马本以为又是爱恶作剧的李药香,骂人的话提前飚了出来,却在看见江橘白时,一整个梗住。小马从肚子下面把一张皱巴巴的试卷掏了出来,“你帮我看看这道题。”“……”李药香蜷缩在旁边床玩俄罗斯方块,听见笔在试卷上划动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小马你变了。”“你不使劲还不让我使使劲了?”小马看着江橘白飞快地解着题,觉得对方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与以前相比,恍若隔世了。“看你写,感、感觉还挺简单的。”小马趴在枕头上,小声说道。“不简单吗?”江橘白语气平淡地反问。“……”江橘白做题不炫技,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写得清楚明白,他没说话,小马也不敢问,但小马看也能看懂。quot好了,quot江橘白把试卷和笔丢回去,“类似的题都能这么解。”他说完之后,也不管小马什么反应,转身走出宿舍去洗手间了。这会儿的洗手间躲着几个末班的男生在抽烟,几个坑上都烟雾缭绕的。看见江橘白,被围在中间的徐武星冷嗤一声,试着吐个烟圈耍帅但是没成功。几个男生一齐伸头看着江橘白掏鸟。徐武星也看了,但不屑一顾,“谁男的玩意儿长那么白?”李观嬉嘿嘿笑了两声,“江橘白肯定撸得少。”江橘白没理他们,把尿放干净了后目不斜视地出去了。外面响起洗手的水声。徐武星狠狠地咳嗽了两声,看着手里的烟,“今天这烟怎么这么呛?”“没有啊,都是小卖部买的,两块钱一根,跟以前一样的牌子。”“武星哥你是不是因为生病,所以味觉也变了?”徐武星一听人说自己生病,心就不受控地哆嗦了一下。他上周末在家,父母请的道士拎着他家买来的一只羽毛火红的大公鸡,直接手起刀落割开公鸡喉管,在家里所有房间的墙壁上都用公鸡血各画了一道符。说来也奇怪,自打屋子里的墙上有了血符后,徐武星就没再在家里感觉到压抑过,只是一出了家门,那股阴冷的窒息感觉便又扑了上来。道士给了他一个手串,红豆做的,道士在上面施了法,说能让邪气不得近身。但也只是不得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