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都是土路,夏天的路边会长满小草小花,冬天却光秃秃的,比人专门去除草的还要干净。
盛遂行步子稳健有力地朝前走,岁岁在他怀里咕扭咕扭,把糖纸塞进了口袋里,又剥起下一颗来,这一颗是给哥哥吃的。
可惜岁岁手上技术不到位,又是用牙咬开的,然后捏着湿漉漉的糖往盛遂行嘴边递,“哥哥次,系橘子哒!”
他拆出来的都是橘子味儿,这个味道最好吃了。
盛遂行也不嫌弃这颗糖进过岁岁的嘴巴,张口就把糖果含进了嘴巴里,还低头瞄了一眼岁岁的小手,果然沾了糖水以后变得黏糊糊的,手指贴一起再松开都拉丝儿了。
瞧瞧吃颗糖把自己弄得多埋汰。
“不许往衣服上擦。”冬天的衣裳都不怎么洗,尤其是外衣,有的人家能穿一整个冬天都不带洗的。
他们家还好,娘会冒着冷给一家人的衣裳洗一洗,不然衣服上会吸到各种味儿,靠近一闻,能让人晕头转向的。
爱干净一点儿也能让娘省几分力气。
岁岁听话地停住了小手,嘴里含着糖,手里捏着糖纸,低下眼睛看了看,举起来问道:“哥哥,介系什木字?”
难得小家伙有点好学的心思,盛遂行挺有兴致教的,就定睛一瞧,上面印着四个大字“果味奶糖”。
盛遂行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岁岁,“果味奶糖,你现在努力记住,到时候上学就能领先别的小孩儿。”
好歹有四个字呢,岁岁学会了肯定能比别的农村孩子厉害一大截。
岁岁想说句“好”,看了看奇形怪状的字后,却又把话憋进了喉咙里,小嘴抿得紧紧的。
这些字像面条一样乱乱的,太难了,还是等他长大再学好了。
盛遂行再低头看的时候,岁岁正把糖纸叠成小方块,又扭了扭身子,露出衣裳侧面的口袋,小手一伸,就把糖纸塞进口袋里了。
岁岁抬起小脑袋目视前方,眼不见为净。
盛遂行无言以对,他就说岁岁不爱学习,回头到了团长面前指定要露馅儿。
但是小家伙年纪还小,盛遂行一方面想教好岁岁,未来能成材,一方面又想岁岁开心就好,不着急学习,往往纠结着就随之任之了,还给自己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可不是教弟不严,而是岁岁现在还瘦瘦小小的,努力长胖长大才是第一要事,比起健康,其他事情都得往后退。
盛遂行就这样安慰自己对弟弟的放纵。
……
到了家以后,盛忠远瞧见兄弟俩回来,说要去厨房拿在锅里温着的饭菜过来,结果到了门口一瞧,厨房的门上竟然挂了把锁。
盛忠远拽了两把,锁头咣当直响,锁得紧紧的,他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恼怒极了。
爹娘这是啥意思!
分家了就真不当一家人了,连口饭都不愿意给孙子留吗?
他像是第一天才认识到爹娘的自私与刻薄,气得心肝都疼,重重地砸了下门,想去找爹娘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