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说不要去碰梧桐院,现在好了,白白惹了一身骚。”邢夫人皱着眉头对王善保家的道。
昨日王善保家的撺掇她去给老爷说,把以后梧桐院的采买拿过来自己管。
结果人家梧桐院早早备齐了货,这边老爷还等着回扣银子拿呢。
邢夫人自己夹在中间却是做了难。
“太太您就是心太善,却不知道这梧桐院乱成什么样子了?男工、女工还有小厮、丫头,全挤着往里去,也不知到底做什么去。”王善保家的煞有介事道。
梧桐院的玩具从木料切割、雕琢等是男人做的伙计,还有发条、齿轮的简易传动装置调试也是王力等几个男匠人来做。
倒是像打磨、上色、烤漆、裁缝等轻巧活计用了二十多个丫鬟仆妇。
“要我说二奶奶到底年轻,不晓得其中利害。倒不如让老爷直接把这梧桐院的事儿给接过来。”王善保家的边说边看邢夫人脸色。
两人正在屋里说着,却听外面大老爷贾赦和贾家的一个门客梁仁进来。
邢夫人、王善保家的忙向贾赦行礼,又招呼丫鬟给二人奉茶。
这梁仁原是二老爷那边的,因为对古董字画颇有些研究,经常被贾赦叫来一起说话。
一来二去,这梁仁倒是来贾赦这边的时候多些,贾政那里却不大去了。
“昨日的事儿办的如何了?”贾赦见到王善保家的,随口问道。
王善保家的慌得忙跪地上,“不是奴才不出力,这梧桐院宁可不进货,也不用大老爷的东西。”
贾赦听了脸色一沉,盏茶功夫没有接话。
邢夫人见贾赦脸色不好,更不敢说话,生怕连自己也怪罪上了。
一旁的梁仁见势开口笑道:“必是里面的管事以次充好,不敢用大老爷的正经好货。少夫人不正是管着这梧桐院?老爷只管把此事吩咐下去,里面的作梗小人必定现出原形。”
贾赦听了脸色稍稍缓和,拿起茶杯轻呷一口,道:“家中宵小生事,倒让贤侄笑话了。”
梁仁忙说不敢。
“起来吧,此事我已知晓,错不在你。”贾赦冲跪着的王善保家的瞄了一眼道。
王善保家的这次事办砸了,心中惴惴。
她眼珠子一转,便道:“梧桐院如今也太不像样,倒需要老爷整饬整饬。”
接着王善保家的便添油加醋把男女混着做工一事说了。
“如今这梧桐院不止二奶奶常常进出,听说连二房那边的三姑娘也常往里边去。”王善保家的叹气道:“乌泱泱七八十号男女混在一处,还不知以后要成什么样。”
“成何体统!”贾赦听了大怒,对着邢夫人斥道:“你怎么也不管管?”
邢夫人听了忙起身,“这全是琏儿媳妇的主意。”
“老爷您也知道,咱这儿媳妇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这梧桐院从开始到现在她从没跟我商量过。”邢夫人忙撇清道。
贾赦听了愈加不耐烦,“这梧桐院不能让她管了。如今琏儿不在家,更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一旁的梁仁附和道:“自古以来便是女主内,男主外。这梧桐院虽在内院,办的却是挣钱的营生。论理属于外事,理应由一男子来操办。”
贾赦听了捋下胡须,点点头,道:“贤侄此话有理。偌大的荣府竟做些小孩子的营生,不如关了了事。”
贾赦吩咐邢夫人,让她差人把梧桐院的一干人等遣散,把院子关了。
梁仁笑着拦道:“这院子关了却是可惜。听说梧桐院的自走马车供不应求,好些人走门路也要提前订货。”
另一边的王善保家的也跟着附和,“找一可靠的男人主事,把里面那些个碍眼的撵出去,也就清静多了。”
贾赦随即上下打量梁仁,笑道:“此事不如托付于贤侄,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梁仁喜道:“敢不从命!小侄定不负老爷所托。”
梁仁和王善保家的得了贾赦的令,也不停留,直奔梧桐院而去。
梧桐院中,贾瑞看着与自己肩并肩发号施令的梁仁感到脑瓜子嗡嗡的。
他原想着昨日进货一事已经告一段落,哪知波澜再起,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贾瑞这边大权旁落,所有事宜现在都归梁仁管制。
凤姐儿那边也不好受,被贾赦叫去训话。
说是梧桐院乌烟瘴气,令她以后少管。凤姐儿不敢回嘴,只能按捺一肚子火憋着。
梧桐院门口有两队仆妇小厮,所有进出人员都要搜身,而且男工女工之间不能任意来往。
“梁先生,现在这梧桐院倒觉着清净不少。不知先生下面有何打算?”贾瑞笑着问道。
这梁仁拿出男女大防来做文章,贾瑞倒还无所谓。
大不了把女工辞退了,留下的活计让男工来做。
即便是裁缝,男裁缝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耽误两日功夫罢了。
“瑞掌柜不必多言,此事我自有主张。”梁仁若有若无扫了贾瑞一眼。
他这梧桐院管事算是从贾瑞手中抢来。
这贾瑞虽是二奶奶的人,但他可是受大老爷贾赦指派,理应比贾瑞高一等。
“哦?那还请梁先生能者多劳,多费心思了。”贾瑞微一抱拳,自行离去,任由梁仁做主处置。
贾瑞进屋见了王熙凤便道:“二嫂,这府里的事儿我可管不了。”
王熙凤冷冷白了他一眼,“怎地,你还想撂挑子?”
一小丫鬟进屋奉茶,凤姐儿劈脸就是一耳光,“哪个叫你进来的,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