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贾蔷等几人出来宁国府后,贾蔷明显轻松不少。
这厮与胡姨娘约定好说辞,又花银子在府里布置了几颗暗子,到处放风声说跛足道士身负重案两起,乃是十恶不赦之人。
这几个被收买之人拿着官府的海捕文书,到处传扬宁府只要有人遇上这道士,不论是抓是杀,官府都有重赏。
“听说瑞大爷抽奖买卖不做,又做起自走小马车的生意了?”贾蔷眼中透着精明,抖抖眉毛笑着问,俊俏的小脸再不是以前惶然无措的模样。
贾瑞斜瞄他一眼,嘿嘿一笑道:“怎么,蔷哥儿有什么想法?”
“我可听说你这梧桐院被赦大老爷抢走了,不如你我合伙来做,你看怎么样?”贾蔷循循善诱道。
“二婶子给你开多少工钱,我便给你开多少,如何?”贾蔷问。
贾瑞推说想休息一阵,暂时不打算做什么买卖。
哪知这贾蔷觉得跛足道人这祸患已构不成威胁,竟是牛皮糖一样黏着贾瑞,非要合伙做这自走小马车买卖。
刚才已有贾全过来告知他薛蟠上午刚接下梧桐院的生意,又被贾蔷纠缠,想了想便笑道:“蔷哥儿真想做这买卖?”
“当然。”贾蔷神色一振。
“文龙刚刚接下了梧桐院。以你们俩的关系,去分他几成分子,我想他定不会推辞。”贾瑞似笑非笑的看着贾蔷。
梁仁已经把梧桐院搅和成一粪坑,量很大,贾瑞怀疑薛蟠一人吃不下。索性再送给他个搭档一起分了。
贾蔷脸青一阵红一阵,仍是竭力掩饰:“瑞大爷有所不知,我近日与文龙生了口角,怎好意思再去找他?”
贾瑞摊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留下贾蔷在原地思索,自个儿去了。
前些日子杀了只羊,结果天天羊肉羊汤的吃腻歪了。
这也不能怪祖母刘氏,这么大年纪还忙着收拾屋子,给贾代儒、贾瑞爷俩做饭洗衣,哪里有功夫细想这些事情。
贾瑞难得有闲暇,便到街上买点别的野兔、山猪等肉食换换口味。
行到一酒馆却看一削肩女子背影甚是眼熟,仔细一打量却是晴雯。
一身布衣,不施粉黛,清清秀秀,爽爽利利。
“老板,给我打两斤桂花酿来。”贾瑞叫道。
“好嘞,客官!”店家从酒瓮中打了满满两提,盛到酒坛里油纸封好交给贾瑞。
贾瑞付过钱后就见晴雯正在盯着他看。
“哟,晴雯姑娘,这么巧。”贾瑞一副刚看到的样子。
“见过瑞大爷。”晴雯小心的撇开眼神,稍一施礼道,怀里还抱着一坛酒。
这晴雯怎么突然好好说话了?
“你怎么这身打扮?这酒买给谁的。”贾瑞问。
“我表哥想喝酒,便出来给他买些回去。”晴雯回道。
贾瑞心下了然,知道这表哥便是多官,前些日子挨打的厨子。
“他好些了么?”贾瑞问,晴雯点了点头回道:“好多了。”
“他挨打虽是罪有应得,但到底伤的重了些。”贾瑞稍一琢磨接着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再去买点熟食,看望一下,算是赔礼。”
“不用了,瑞大爷。平儿姐已经跟我说过了,此事不怨你。”饶是晴雯平日里爽利惯了,仍是有些赧然道:“以前的事是我想差了,还请瑞大爷不要放在心上。”
原来是平儿这丫头在中间做了说客。
这平儿口口声声说不管这烂事,到底还是管了,也算是化解他与晴雯的一桩恩怨。
“我是向你表哥赔礼,又不是给你赔礼。”贾瑞嘿嘿笑道。
晴雯听了更是又羞又愧,不敢接着回话。
“走吧。”贾瑞叫上晴雯跟着。
贾瑞买了几斤熟驴肉,又买些鸡油桃酥,手里还有两只野兔,琢磨着差不多了,便叫晴雯带路,去她表哥多官家里。
向南走了一里多地,又在雪水化开、泥泞的小巷中拐了几个弯,才到了地方。
这边的房舍远比不得贾瑞自家的院子,逼仄狭小、破败不堪。
贾瑞随晴雯打开院门,进到堂屋。
只见那多官躺在一个烂木床上笑着给自己打招呼:“瑞掌柜,你怎么来了。”这多官竟是还记得自己。
“妹妹快给瑞掌柜搬个板凳过来,再去拿点柴火,把火盆生起来。”这多官掀开被子,靠墙坐了起来,旁边还竖着一拐杖。
屋里收拾的虽干净,却显得空荡荡的,仅有一张床、一个破木桌和两张烂板凳。四周墙壁被烟熏得黑一片、黄一片。
“哟呵,桂花酿!”多官喜道。他看见了贾瑞拿进来的酒坛,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桂花酿的酒坛比旁的精致、好看。晴雯虽也给他买酒喝,但哪里舍得买这种一斤二百文的酒。
这坛子是二斤装,便是四百文,相当于四钱银子了。贾瑞把酒坛递给眼馋不已的多官,这多官当即启封,便往嘴里灌。
“我也没想到当日你会伤这样重,见了晴雯才知道你住在这里。买了点酒肉来给你吃,权当赔罪了。”贾瑞稍稍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