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环与李纨才别过不多时,方行至曲径通幽处,蓦地里,去而复返的鸳鸯莲步轻移,竟将去路截了。
那鸳鸯身着一袭报春红对襟比甲,腰间束一条粉嫩宽丝带,衬得身姿婀娜。
她粉面含威,蛾眉轻挑,美目圆睁,直视贾环,口中娇斥:
“王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贾环心下一惊,瞧这鸳鸯模样,已知适才与李纨相处的情形被她觑了去。
然他狡黠之性不改,旋即镇定下来,款步上前,右手轻抬,仿若无意般搭上鸳鸯腰间丝带。
嘴角扯出一抹顽笑,开言便套近乎:“我的好姨娘~”
手指还悠悠捻动那丝带:“你且莫这般疾言厉色,瞧你这兴师问罪的架式,可唬得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直发慌哩。”
言罢,一双星目满是不羁,肆意打量着鸳鸯。
鸳鸯见状,顿觉羞赧,又恐被人撞见,坏了清白名节。
这雨方歇,园中静谧,保不准哪个婆子丫鬟就来查看,真若撞破这等拉拉扯扯的丑态,往后可如何做人?
她忙不迭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后仰,欲躲开贾环那轻薄之手,又羞又急地瞪他,压低嗓音嗔道:
“王爷,您可莫要乱来!您是有身份之人,怎可做出这等轻薄无状之事?
我一介丫鬟,哪禁得起这般戏弄。”
“哼!您平日里捉弄我也就罢了,何苦去招惹那珠大奶奶。”
鸳鸯边说边又往后退,脸颊飞起两片红晕,也不知是气是急。
“那珠大奶奶何等人物,守着寡操持这一大家子,素日里沉静端庄,行事周全。
倘若今日这事被人知晓了,必是一场轩然大波。
到时候王爷您固然难脱干系,只怕这府里也要永无宁日了。
我今儿个也是倒霉,撞见这档子事儿,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悄悄走了便罢。
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王爷您也太没个正形儿了,竟做出这般荒唐事来。”
鸳鸯略作停顿,抬眸瞧了瞧越贴越近的贾环,见他仍是那副似笑非笑、没心没肺的模样,心中更是着恼,咬咬牙接着道:
“您可别觉着我是好拿捏的,我虽是个丫鬟,可也知晓礼义廉耻。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我大不了一死,可王爷您的名声,还有这府里的名声,就全完了。
您要是还有些良知,就该离那珠大奶奶远远的,莫要再纠缠不清,省得日后生出无穷祸事。”
说罢,鸳鸯又狠狠瞪了贾环一眼,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子微微颤抖,那眼中的决然之意分明在告诉贾环,今儿这事若没个妥善了结,她绝不善罢甘休。
贾环瞧她这般模样,生怕真把她气坏了,忙满脸委屈地解释:
“她先招惹我的,我能有什么法子,要是拒绝了,说不得人家自觉无颜,去寻了短见。”
鸳鸯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王爷这说的什么胡话?珠大奶奶岂是那样的人?
您莫要把自己的过错都推到旁人身上。”
她声音因着急而微微颤抖,胸脯也跟着起伏不定。
贾环也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满脸不悦:
“我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要说对你,我起初确实心怀不轨,可大嫂子那边,真不是我主动的。”
鸳鸯见贾环这般急眼,心里反倒信了大半,语气缓和了些,在贾环手心轻轻挠了一下,啐道:
“你说你,平日里看着也机灵,怎在这事儿上如此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