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开着车,朝南驶去。
宋绮年原本只是想眯一会儿。可车身晃如摇篮,凉爽的风吹得人浑身舒爽,连发动机单调的轰鸣都那么催人入眠。
傅承勖的脑中也正涌上一阵倦意,肩头忽而一沉,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可那个重量一触即逝。宋绮年一个激灵直起了身,朝傅承勖看去。
这男人正在闭目养神。
车身那么晃,他却稳坐如钟。
宋绮年往一旁挪了挪,可坚持了没一会儿,眼皮又开始打架。
傅承勖这时才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宋绮年此刻的模样十分有趣。她努力端坐着,脑袋却控制不住地晃来晃去,像个摇头娃娃。
傅承勖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终于,抵挡不住睡意的侵蚀,宋绮年的身体渐渐放松。
随着车身颠簸,她朝车窗倒去。
傅承勖眼疾手快,一手托住了宋绮年的头,一手揽住了她的肩。
开车的青年注意到后座的动静,扭头望了一眼,就见傅承勖正小心翼翼地将宋绮年整个人搂过来,让她靠在了自已的胸膛上。
青年赶紧收回了视线。
傅承勖低头注视着怀里的女郎。
那么强势干练的人,睡着了后,却是一脸柔软单纯的模样。如一只放下戒备的野猫,伏在了人的臂弯里,身躯出奇的柔软。
短发被风掀起,发梢不住扫着宋绮年的鼻梁和颧骨,让她不舒服地皱鼻子。
傅承勖小心翼翼地将那缕短发拨开。
他的手没有立刻收回来。
指尖沿着脸颊秀丽的轮廓轻轻划过,没有触碰到肌肤,却胜似轻抚。
宋绮年醒过来的时候,车正开进了一个庄园的大门,而她正靠在车门上。
“睡得好吗?”傅承勖的声音传来。
“还不错。”宋绮年伸了一个小小的懒腰。
看日头,她大概睡了两三个小时。但睡眠极沉,时间虽短,但精神已恢复了大半。
“这是哪里?”宋绮年打量着车窗的景色。
这么一片精美的徽派建筑出现在江南不知何处的郊野之中,昭示着庄园主人的富有和讲究。
“我一个朋友的庄子。”傅承勖道,“他才刚回国不久,我和他的来往不多。不论是巡捕房还是司令部,甚至是新光会,都不会上他这里来找你。就算找来了,他也有办法应付。”
迎客的管家显然同傅承勖很熟,热情洋溢道:“三爷,许久不见您来了。我们七爷昨日还挂念着您呢。”
“是挂念还是在说我坏话?”傅承勖打趣。
“你难道有什么好话值得别人说吗?”
随着一道懒洋洋的男声,一个男子趿着拖鞋走进堂屋里。
他身材颀长,十分英俊,年纪和傅承勖相仿,有一股富家精英子弟的倨傲。
只是太阳已爬到了头顶,这男子却穿薄绸晨袍,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也不知是才起床,还是准备去睡午觉。
不过,有钱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奇怪举止。宋绮年习以为常了。
“这位是孟先生,这位是宋小姐。”傅承勖介绍。
“孟绪安。”男人微笑着向宋绮年伸出手,“宋绮年小姐,久闻不如一见。你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傅老三这个人,八字太硬,谁和他走得近,谁就要被克。”
前半截话很正常,后半截就又开始讥讽傅承勖了。宋绮年被逗笑了。
这位孟先生看着有些油滑,眼神却是稳重的,不让人讨厌。
“你非得一见面就讲我的坏话?”傅承勖无奈道。
“我这人很坦白,不像你。”孟绪安讥笑,“对了,你拜托我那件事,已经办好了。你看了今天的日报了吗?”
“还没。”傅承勖道,“但是你办事,我一向是最信得过的。所以我还要把宋小姐暂时托付给你照顾。”
“有什么话吃饭的时候慢慢说吧。”孟绪安招呼着客人朝里走,“来,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我就不吃了。”傅承勖摆手,“我得赶回城里去。”
“我就知道你嫌弃我家的厨子。”孟绪安抱怨。
傅承勖好脾气地笑了笑,对宋绮年道:“孟绪安是我的发小,虽看着吊儿郎当的,但关键时刻靠得住。只是他最近失恋,人有点疯疯癫癫的。他要有什么失态的地方,你多包涵。”
“我没失恋!”孟绪安反驳。
“是。”傅承勖道,“都没相恋,自然无恋可失。”
孟绪安怒道:“你连自已的女人都还护不住呢,你得意个啥?”
“我好歹有女人,而你只有酒瓶子!”
“你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孟绪安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