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她真的这样做了,他反倒有种令人窒息的憋闷感。 他捏着她的手腕,攥得紧紧地不让她动弹,心里的无名火在烧,却无处发泄。 “一点也不好玩。”宁容闷闷开口,抬着眼,和胤礽对视,丝毫不退让,“可是总该有个章程,不然殿下纳那么多妾室,难道就在后院里白放着?” “孤是不是要白放着,很重要吗?” 他幽深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宁容,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一直望进她心里去。 她喃喃道,“很重要。” 如果你准备让她们真正成为你的女人,像李佳氏一样为你生儿育女,那么,太子妃就只是我的一份职业而已。 你在哪里,做什么,与我无关。 宁容垂着眼,莹白的脸上,难得带着几分脆弱。 “妾身不想和旁人争,可不是妾身不争就可以的。她们总会过问,太后娘娘总会过问。不如写在纸上,大家都明明白白的。” “为什么不想和旁人争?” 胤礽在她耳朵旁吐息,看她耳朵尖一下变得通红,声音不自觉放轻了几分。 宁容躲了躲,眼神执拗地看过去。 “在殿下心里,她们是谁,我又是谁?” “如果我们都是一样的,那妾身就当个大度的太子妃又有何妨......” 胤礽眯着眼打量她。 小女人总是低着头,不肯和他对视,哪怕他靠的这样近,她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问起这个,她却不躲不藏地紧盯着他。 似在等他一个答案。 可是此刻,他却无法给予回应。 他心里有两个声音,不断拉扯。 一个声音带着上辈子的执念,向着大位,要他冷静、理智,做个明智的君王。 另一个声音,却只听见她一人。 胤礽松了手,微微退开。 宁容的心开始下沉。 早就预见过这个结果,还以为真的可以不在乎的,却徒然酸涩起来。 她眨眨眼,努力把眼泪逼回去。 “刺啦”一声。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望过去。 太子修长有力的手,握在小册子两端,随意一拽,小册子顿时成了两半。 见她看过来,他动作越发不紧不慢。 随着不停的“刺啦”的声音,先前还完好的小册子,在太子手里碎成了渣渣。 他手一扬,雪白的纸片顺着风飞过来,像是雪花一样铺展开。 宫灯下,太子俊逸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但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直入人心,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时,有种独属于王者的蔑视。 “孤要去哪里,孤自己说了算。” “太子妃,你是不是没有脑子,孤跟你说过了,叫你信我!” 第39章“孤只是在告诫他,不许他折…… 太子眼神凶狠地看过来,目光落在她脸上,又变得柔软。 宁容紧紧盯着他,觉得男人这个样子,比平常任何时候都好看。 她心绪乱了一瞬,似乎能听见,徒然加快的心跳声。 “别哭了,孤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太子叹口气,重新靠近她,抬手给她擦眼泪,指尖触碰到滚烫的泪珠,心也跟被烫到了似的。 宁容抬头摸摸脸颊。 一片冰凉。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哭了吗? 太子小心地避开她的肚子,拥紧她,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额角。 “容容,不管遇见了什么事,都可以告诉孤,在这宫中,你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太明白孤独的滋味了,所以不想小女人也变得和他上辈子那样。 不管到了何种境地,他都愿意给她依靠。 她这么软,这么小一只,娇滴滴的窝在他怀里。 若没有他护着,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太子心脏一抽,拒绝去想这种情况,扣住她的脸颊,覆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 毓庆宫,南院。 “侧福晋,您想簪哪知钗?” 小宫女捧着首饰匣子,头埋地低低的,战战兢兢地站着。 程氏却见不惯她这幅瑟缩模样,“不簪了,天都黑了簪什么钗?” 她侧过身,望眼欲穿地盯着院门。 “去,帮我看看殿下来了没有。” 她伸脚踢了下月芽,轻抬下巴。 “是、是。” 月芽把首饰盒放下,一溜烟退了出去,关上门时,轻轻吐了口气。 对面的宫女见她出来,隔着一道院门,赶紧递上一个食盒,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晚膳还没吃吧?喏,庶福晋叫我给你留的。” 月芽接过来,隔着盖子都能感觉到温热。 她鼻子一酸,“姐姐替我谢谢庶福晋......咱们院里的姐姐们全被支派出去了......” “去做什么?”葡萄有些好奇。 “去......去打探殿下的行踪......” 月芽涨红了脸,不大好意思开口。 “啊......” 葡萄想说,后殿的女人去打探殿下的行踪是犯忌讳的。 只不过还未开口,院里程氏又在喊月芽了。 月芽一下子绷紧了身子,脸上流露出几分惊恐。 “你、你若实在受不了,不如去找杜嬷嬷......其实太子妃娘娘,人很好的。” 葡萄见她哭丧着脸,却不敢不往内室去,忍不住劝了声。 回应她的,只有月芽急急跑远的身影。 * 立秋那日,大福晋早早递了帖子给宁容,要他们一块儿去皇庄过节。 宁容坐稳了胎,肚子却还不显,正是适宜活动的时候。 她估摸着,待肚子大起来,再想出宫便难了。 大福晋帖子刚递过来,她便点头应承下来。 海棠给她新裁的衣裳里,有一套绛紫色的裙衫,在裙摆上绣了一簇簇细小的菊花,清新又别致。 她侧坐在马车上,裙摆随意铺散开,有种雅致昳丽的美感。 马车轱辘动了两下,就要出发,却突然被人掀了帘子。 胤礽穿着一件鸦青色常服,一步跨上马车,落座在宁容身旁,握紧她的手。 “可带了披风不曾?晚上风凉。” 见宁容点了头,他这才伸手,小心地贴在她的肚皮上。 原本平坦的小腹,已经凸起一小片,隔着衣裳还不大明显,但手贴上去,已经能感受到不小的弧度。 “殿下,你在和他打招呼吗?他如今还不会回应你,太医说要过了四月,才能明显感受到胎动。” 太子的手掌很是温热,抬手敷在她的肚子上,眼睫下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目光温柔又虔诚。 宁容心头突然变得软软的。 太医请过了平安脉,满宫里都知晓她怀孕了。 太后和皇上赏了不少布匹、药材、食材下来,四妃也跟着一块儿赏了一通。 从那一日起,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全盯着宁容这里,猜测她这一胎怀的到底是男是女。 说不紧张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