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欢盯着张盼宇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昨晚出什么事儿了?”
张盼宇本来是在发呆的,猛地听见阮清欢的声音,还吓了一跳。
“昨、昨晚……”他下意识地低下头,躲开阮清欢的视线,“昨晚没出什么事……”
“是吗?”阮清欢不置可否,她想了想,反手掏出一张符,递到张盼宇的跟前,“拿着吧,贴身放着,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闻言,张盼宇的心不由得慌了起来。
阮清欢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之前在长寿村,要不是她和云姬在场,他们这些人怕是得折在哪儿。
可这也意味着他昨晚真的碰见鬼了!
张盼宇再三挣扎,最后还是没办法骗自己昨晚是梦游。
他从阮清欢手里接过符,低声道了句:“多谢……”
阮清欢点点头,也没说什么,转身去找云姬和柳明珠她们,准备一起去吃早饭。
一行人来到饭厅,里头已经摆满了饭食,还有专门的人在等着他们。
众人吃完饭,就被赵家人领到偏院——那里是做油纸伞的地方。
油纸伞的制作过程比较繁复,但是其中最重要的两道工序就是做伞骨和画伞面。
嘉宾们通过抽签来决定自己到底是做伞骨,还是画伞面。
三分钟后,抽签结果出来了——
阮清欢、云姬、顾回轩和叶如霜跟着师傅去学做伞骨;
岳平威、张盼宇、柳明珠、林怀松和戴雨桐去画伞面。
做伞骨的地方在院子中央,那里摆满了修好的竹条,负责传授手艺的师傅也在那里等着了。
画伞面的地方则是在屋里,屋里摆放着几张桌子,桌子上放满了颜料和皮棉纸。
负责画伞面的嘉宾们进到屋里后,就各自选了个座位坐下。
张盼宇因为昨晚的事情,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也不太想跟众人说话,就自顾自找了个清净的地方。
画伞面的师傅们过来教他们画画,张盼宇因为之前学过,可以直接上手,所以他就比别人少了一道工序。
他独自坐在窗边,太阳斜斜照进屋子里,正好落在他身侧的地方,而他整个人埋在阴影里。
岳平威等人围坐在不远处的大圆桌边,此时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
他们的声音时不时地传过来,落进张盼宇的耳朵里,却显得有些模糊。
他用力摁了摁耳朵,甩了甩脑袋,却发现自己有些困倦,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伸手去拿旁边的画笔;而就在画笔拿起来的一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席卷全身。
适才虽有些模糊、但还勉强能听清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更模糊了,就好像有一堵真空墙横在他和岳平威等人的中间,将双方隔离开来。
困倦感也愈发加深,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的纸也出现了重影。
“赵郎……赵郎……”
迷迷糊糊间,昨晚的女声再次回响在耳畔。
张盼宇知道有些不对,但是混沌的大脑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他只能呆坐在那里。
“赵郎……赵郎是要画伞面吗?不如让三娘来为你磨墨吧……”
轻柔的女声再次响起,与此同时,张盼宇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白皙纤细的柔荑,正为他磨着墨。
他很想去看看那个女人的脸,可是脑袋突然就变得很沉重,眼珠子也不能转,只能木木地维持一个姿势。
她袖子上的颜色和花纹……好像有些眼熟……
张盼宇迷迷糊糊地想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截石榴色的袖子,动都动不了。
“赵郎怎么不画了?是不是在等三娘跟你一起画?”
墨磨好了,那女子似乎是注意到了张盼宇的动作,轻笑着问道。
她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到张盼宇身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与此同时,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异香钻进了他的鼻尖里,让他有些飘飘欲仙。
那女子握着他的手,在皮棉纸上画下两三朵荷花。
画上的荷花亭亭玉立,荷叶上的露珠晶莹欲滴,生动得像是真的。
“赵郎……你看这荷花……像不像我们初相见时看过的那一湖……”
初相见?什么初相见?
张盼宇的脑袋越发的混沌,他想不通“初相见”和“荷花”之间有什么关联,但还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嗯……是挺像的……”
此话一出,那女子便低低地笑出了声。
声音婉转,像极了玉簪子敲在瓷碗上,听得张盼宇又是一阵心神荡漾。
身后的女子微微俯下身来,凑近他的耳朵,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咋咋呼呼的男声:
“张哥!张哥!盼宇哥!你想什么呢?!”
这声音充满了生气和活力,立马就把张盼宇从刚才的幻境中拉了出来。
他怔怔地看着林怀松,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四肢僵硬发冷。
“哥!哥!你没事儿吧?”林怀松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是……我怎么觉得你有着不对劲啊?”
“我、我没事……”张盼宇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却发现自己嘴巴干得厉害,嗓子有些疼。
他拿起手边的水杯,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这才觉得好了许多。
“你、你找我有事儿?”
“哦……我就是来看看你画得怎么样了……”林怀松一边说,一边探头去看张盼宇的画,却在看清他画作的一瞬间皱起了眉毛。
“张哥……你这荷花画得有些瘆人啊……这卖得出去吗?”
闻言,张盼宇低头一看,竟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皮棉纸上确实画着几朵荷花,但是荷花的整体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个人骨骷髅!
荷叶上的露珠是红色的,看上去就像是从骷髅上落下来的血。
有些露珠从荷叶上往下掉,最后落在池塘里,引来了几尾黑色的鱼。
“哥,你这画还挺有自己的想法,就是怪诞了些……”
“哈……哈……”张盼宇干笑着,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把皮棉纸折起来,不让林怀松继续看,“这是……这是我瞎画得……不能作数的……”
“这画确实有些诡异……怕是卖不出去了……待会儿我就把它烧掉……再重新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