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巍峨的朱雀门城楼内, 无数双眼睛随着这一声高喝,朝着那群羽林卫奔驰的方向看去。
人群中,年轻高大、健硕敏捷的郎君迅速跳上身侧的一匹骏马, 朝着城门奔去。
他本也没?斗笠、帷帽遮面,只是微低着头, 肃然而行,此刻被发?现了身份, 一时也不遮掩,干脆昂首挺胸, 自人群中快速穿行。
周遭还有许多往来的百姓,有老弱妇孺被那威武的骏马惊到,来不及躲闪, 他也不慌不忙, 凭着高超的骑术, 险险越过他们, 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前行。
正是侍卫们口中的吴王萧琰。
刘述方才远远瞥过来,就见到藏在人群中,正不紧不慢朝城门行去的萧琰, 当?即什么也顾不上, 带着手下们便冲过去,想要将人拦住。
反正原本也是要来通知京都守备军,配合羽林卫一道拿下吴王的,如今恰好找到人。
随着萧琰的翻身上马, 人群中各个角落里,也有数名便服郎君跳上马,从四面八方奔来。
观那些?人俨然军中汉子的身手,定?是先前遍寻不到的吴王府兵!
刘述心下一凛, 目光四下一扫,迅速估算这些?人的数量,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十?几人!
他带来的羽林卫有二?十?八人,再加上京都守备军的人,要拿下区区十?几人,应当?不在话?下。
想到这儿,他心神定?了定?,暂压下心中的那点?不对劲,继续朝不远处的萧琰驰去。
奔驰追逐间,暂领先一步,跑在前面的萧琰忽然回过头来,冲紧跟在不远处的刘述看来一眼。
那一眼冰冷中带着锐利的锋芒,似野兽一般,仿佛被追逐的根本不是他,甚至嘴角还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他并不紧张,好像只是在猎场上玩闹一般,甚至还流露出一种胸有成竹的气势。
为什么?
刘述方才被强压下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再次升起,他明明已?走到末路,为何不害怕?
城楼之?上,新任的京都守备大将军从宏带着一队手下快步下来,查看情况。
刘述赶紧从腰间解下自己的令牌,高高举起,再次对从宏道:“太子殿下有令,京都守备军当?配合羽林卫,捉拿吴王萧琰!从大将军,请速速拦住他们!”
那头从宏自然认得刘述,更认得萧琰,尽管没?有接到正式文书,但这儿有这么多人在,料想不会有假,事出从急也是有的。
“来人,”从宏还未自城楼上完全下来,便赶紧对手下们下令,“将吴王拿下!”
一时间,站在城门周围的军士们自两边一拥而上,百姓们早已?在方才看到情况不对,手忙脚乱地躲到城门两边,正中空地上,如今只有数十?名腰间配刀的守备军,将所有能出城门的地方通通堵住。
两边还有听到命令后,不断奔来的守备军,身后则是穷追不舍的东宫羽林卫,萧琰看似已?无路可逃。
“哎呀,变天啦,太子要拿吴王了!”
“早先传说?陛下青睐吴王,太子当?然容不下。”
“咦,圣上怎会允许太子捉人?”
周遭的百姓一边后退躲避,一边还忍不住议论起眼下的事。大多数平头百姓还未曾听说?曲江边的惊变,更不知晓圣上突然倒下,眼下大周已?由太子监国的事。
“看来吴王的好日子要到头咯!”
就在百姓们看热闹的时候,穷途末路的萧琰勒住马儿缰绳,从四处追随而来的十?几名府兵也纷纷在他身后停下,谁也没?有显出焦急惧怕的神色,只是满脸肃穆,随时听从指令。
只见萧琰面色冷峻,对不远处的从宏扬声道:“敢问从大将军,如今效忠何人,可是太子殿下?”
从宏吓了一跳,当?着这么多百姓和属下的面,怎能问出这样的话??他本就不涉党争,只效忠圣上,所以才能自京中众人中脱颖而出,哪怕现下圣上已?经卧病在床,不管政事,他也绝不能答错!
“殿下莫要胡言!”从宏严肃答道,“臣自然效忠于?天子,只是眼下天子有恙,太子监国,太子之?令,等同天子之?令,臣自当?遵从!”
萧琰听到此话?,便露出笑意,迅速自衣袋中取出一物,朗声道:“你既效忠父皇,便当?遵父皇圣谕,父皇命我出京就藩,尔等安敢阻拦!”
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他手中握着的,是一卷明黄卷轴。
轴中抽绳一拨,
哗啦一声,展落众人眼前。
玉质长轴,两端贴金,蚕丝绫锦,绣祥云瑞鹤,饰银龙巨兽,卷内首尾、骑缝处,赫然皆有天子宝玺。
是一道货真价实的圣旨!
按大周律法,一道圣旨,自起草到最后制成,需经道道关卡,流程严密。
这一幅卷轴,从底面的绫锦材质,到刺绣、纹饰,都是宫中特制,再加上那明晃晃的天子宝玺,旁人轻易不敢,更无法做假。
可是,这道圣旨,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过风声。
从宏不禁满面惊疑,有些?不敢做决定?,不必他下令,附近京都守备军的军士们也纷纷迟疑起来,看看从宏,看看刘述,最后又看看萧琰,不知该不该上前拿人。
“烦请仔细瞧瞧,这道圣旨,合乎规制,印玺齐全,在宫中亦留存了数张副本,绝没?有假。”萧琰一手策马,一手高举展开的卷轴,前行两步,好让从宏看清楚,“从大将军可要想清楚,到底该听谁的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