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一言石破天惊, 满堂众人惊至哑口,连裴晏也未想到她?所说侯府秘闻竟是这?般!
孟谡与钱氏如遭雷击愣在当地,好半晌,孟谡才?道:“薛姑娘说湘儿……湘儿不是我们的女儿, 这?怎么?可能?她?从小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 这?……”
孟谡难以?置信, 钱氏唇角几?动,却未立刻道出反驳之?语,姜离便继续道:“这?案子牵连甚广, 一开始我也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谋害岳姑娘的竟是崔赟,而在公主府赴宴那夜,受害的又是孟湘和郭姑娘,后来大?理寺调查出崔赟和孟湘多有私情?, 我仍是不解,就算他们二人有私情?,崔赟何以?杀了岳姑娘?直到昨夜, 我忽然?想到了郭姑娘提过的, 在岳姑娘出事前一次, 她?们几?个人曾去侯府的庄子上秋游……”
姜离看向郭淑妤, 郭淑妤一脸不解道:“秋游?那次秋游有何不对?”
姜离道:“姑娘说过, 那次秋游之?时, 你?们遇到了吴妈妈的亲生女儿,并且因为盈秋帮忙给那位姑娘更换衣物, 孟湘还生了好大?的气,而那位宋姑娘, 其实十?分可怜,她?幼年得过恶疮, 在大?腿外侧留下很大?一处疤痕,并且因为恶疮之?名,少时常常不得出门见人,哪怕她?的母亲在侯府是最得脸的大?小姐乳娘,她?也未沾过半分光,且这?么?多年,这?个女儿从来都?没有来过侯府,只在城外帮工时偶尔露脸……”
郭淑妤点?头,“没错,那又怎么??”
姜离看向钱氏,“旁人不知,但夫人应该知道,孟湘腿外侧,是有一处猩红胎记的,那胎记指甲盖大?小,十?分鲜明”
钱氏点?头,“不错”
姜离道:“出事那夜,我帮孟湘检查过遗体,因此知道此事,而昨天晚上我忽然?想到,怎么?就这?么?巧,宋姑娘腿上的疤痕怎么?也在同一处,而与此同时,我想到了前日去侯府为吴妈妈诊病时看到了宋得隆一家,看到宋得隆因来的匆忙,袍子和靴子上尚有泥炭土渍,而我离开之?时,听到他咳嗽不断,胳膊上还生有红疹,这?些本也不算奇怪,可我今日寻了府上花匠,问养菊花用什么?土,花匠告诉我,正是泥炭土”
“菊花!湘儿碰菊花便会?中毒!她?也会?咳嗽不止,严重之?时,还会?浑身长满红疹。”
郭淑妤反应极快,姜离点?头道:“不错,菊花是一种十?分常见的花卉,见花便中毒,乃是一种极少见的风疹,而这?种久治不愈的风疹极有遗传特性,同一位置的疤痕,同一种风疹,再想到案发当日,吴妈妈悲痛不能自已,后来我去侯府看诊,她?悲伤的精神恍惚,不逊于夫人,串联起这?一切后,我立刻怀疑起孟湘的身份。”
“于是今日我出城去了宋家,我先问了宋得隆那日去侯府之?前在做什么?,他自己说在侍弄过年时送入侯府的菊花,我又问了他是否会?因菊花中毒,他支支吾吾一番后给了我肯定的回答,由此,我几?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顿了顿,姜离继续道:“于是我以?知道宋姑娘绣技极好的理由请她?入长安城为我绣衣裳,就在我的马车上,我仔细问了她?这?十?九年生平,再将我的怀疑告诉她?之?后,我检查了她?身上的疤痕,这?一看我才?肯定,是孟湘害怕盈秋发现?她?的秘密,从而杀了她?。”
“宋姑娘腿侧疤痕,根本不是生过恶疮,而是在年纪极小之?时被?火烫过,她?自己已没了记忆,但我是医家,尤其熟悉烧伤的疤痕,而令孟湘不安的,乃是因十?九年已过,宋姑娘腿侧的疤痕慢慢变淡,那红色印记又长了出来”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郭淑妤道:“难怪!难怪在那次秋游之?后,湘儿生了盈秋的气,且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日之?后,她?好几?个月不见我们,直到五月,我再次邀她?出游时,她?竟然?破天荒的答应了,只说日子由他来定!”
她?愤愤看向崔赟,“崔赟,是不是在那时候,她?让你?在我们出游之?时杀了盈秋?!”
崔赟人似僵石,一脸难以?置信地轻喃,“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是假的,她?竟然?是假的……”
见他如此,李策也迟疑道:“薛姑娘心细如发,宋家的事也的确巧合,但只凭这?两件事,是否还不够万全?”
姜离看向他,“我明白小郡王的意思,只凭这?两件事的确不够板上钉钉,但在回城的马车上,我仔细问了宋姑娘这些年来的经历,还有几?件事也同样可疑。”
“第一,吴妈妈不许宋得隆对外人提起自己见菊花便起风疹的事,因此这?么?多年来,他莳花的庄子上照养菊花不误,旁人发现?不对,他总以?风寒皮疹解释;第二,吴妈妈不许宋德隆入侯府时提起女儿,更不许宋姑娘入长安,入长安都?不行,更别说入侯府了,在侯夫人令她把女儿带入府一同伺候孟湘时,她?也以?女儿得过恶疮来推辞。”
“第三,吴妈妈自小对宋姑娘动辄打骂,毫无温情?,待孟湘长大?后,她?更是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甚至在衣食上都时常短缺;最奇怪的,是这?些年吴妈妈每次回家,都?要检查她?的‘疮疤’,次次以?恶疮不吉利的借口,不许她?对外提起,直到这?两年吴妈妈大抵放下了戒心,这?才?不检查了,她?未检查,便不知那红色胎记又长了出来。”
李策听着点?了点?头,姜离又看向钱氏,“其实夫人应该有迹可循的,幼时孟湘很粘你?,可从六七岁上,孟湘便渐渐与你?疏远,反而对吴妈妈信任万分,今日我还去了一趟青云庵,里头的老庵主与夫人交好,还记得当年夫人在庵中为孟湘祈福长住之?事,连她?都?记得,当年吴妈妈刚生下孩子不久便做了侯府的乳娘,而期间有两天,因吴妈妈的女儿病了,宋得隆把孩子送来庵堂,夫人大?发善心,让吴妈妈的女儿也留在庵堂治病,若我猜得不错,她?便是那时候调换了两个女儿……”
钱氏身形摇摇欲坠,借着孟谡之?力才?堪堪站稳,“我记得,那时候我才?出月子不久,又染了风寒,还传给了几?个亲近侍婢,自然?不敢让孩子歇在跟前,便由乳娘和几?个小丫头照看,当时我们已经?足够信任她?,却不知她?竟……”
钱氏眼前发黑,郭淑妤又问道:“夫人这些年便毫无所觉吗?”
钱氏泣声道:“我何曾想过湘儿不是湘儿?因她?幼时羸弱不易,这?些年我和侯爷只一味地宠爱她?,就算有什么?不是,也从不怪她?,她?这?些年的确不与我们亲近,我们只以?为她?懂事了,哪里想到……”
姜离道:“孟湘此前并不着急出嫁,可自从去岁岳姑娘出事之?后,她?不过月余便想让家里说亲,无外乎是怕秘密暴露为侯府所弃,而她?一味地想要嫁入高门,也是为了待真相暴露之?时,侯府不仅不能放弃她?,还要替她?维护颜面,她?从去岁为自己攒下私银,也是怕身份暴露,给自己多留一条退路。”
定西侯世子高晗此刻就站在一旁,听至此处,只觉心底一股恶寒,竟连高氏都?差点?成了孟湘算计一环。
裴晏此刻看向门口,“来人,去把吴连芳带来,再去城外将宋得隆父子捉拿回来。”
裴晏一声令下,十?安应声而去,宜阳公主这?时道:“可就算孟湘身份作假,那崔赟为何杀了她??还有,当日不是有两个凶手吗?”
姜离目光看向郭淑妤和崔赟,凛声道:“当日的确有两个凶手,可除了崔赟之?外,那另外一个凶手,正是孟湘自己”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裴晏此时也想明白了一切,定声道:“那相思子之?毒是孟湘自己下的。”
姜离重重点?头,裴晏道:“只有如此才?说得通,相思子之?毒本就下在她?席案上的茶炉里,我们在现?场也未发现?任何包装毒药之?物,只有她?能悄无声息下毒,而后将与毒物有关之?物毁掉,多半是放入火炉之?中烧毁,那么?她?是为了”
姜离沉声道:“若我猜得不错,她?是想杀郭姑娘。”
郭淑妤骇然?,“什么??她?是想杀了我?可我……我并不知道她?的秘密……”
姜离紧看着她?,“姑娘可以?回忆回忆,你?知道岳姑娘替宋姑娘换衣服之?事,而岳姑娘事发之?后你?日日关注此案,她?为了让你?放下戒心,也少不得与你?商讨,你?保不齐哪一日就要发现?岳姑娘的案子乃是他人所为,更有甚者,你?与岳夫人和芸香走得极近,少不得哪日就会?发现?不妥之?处,甚至她?身份作假的秘密在你?那里也十?分危险。”
郭淑妤捂着心口,“所以?……所以?她?那日是故意选用菊花?故意让自己中毒,然?后找借口让我陪她?回来饮茶,但她?没想到,崔赟也想杀了她?!”
姜离先点?头,又摇头,“崔赟是想杀了你?们二人。”
郭淑妤听得瞳底剧震,又瞪向崔赟,崔赟尚且沉浸在孟湘并非侯府嫡女的震惊之?中,见姜离又一语中的,他不知想到何处,竟嗤嗤惨笑起来。
崔斐本有心护他,至此恨铁不成钢道:“敏行,事已至此,你?还有何好瞒的?你?先杀了岳姑娘,又要害孟湘和淑妤二人,还要行刺薛姑娘,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本是个好孩子,何以?如此丧心病狂?!”
崔赟眼底血丝遍布,此刻凄惨地看向崔赟,“叔父也知道我是好孩子,可崔氏好孩子太多了,我父亲死后,崔氏再无我母子立足之?地,我也不过是崔氏可有可无之?子罢了,崔氏以?文见长,可只有我被?送去蜀中历练,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习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