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常宁宫偏殿。
烛台微光摇动,帐幔悠悠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床上,潼潼依偎在郁娘的手臂上,白瓷般的脸庞圆润鼓翘,有着些许婴儿肥,显得很是可爱,浓密的眼睫则一颤一颤,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嘟囔傍晚在殿中和南廷玉说的话。
“父皇把潼潼从窗户上抱下来,问了潼潼的名字,年纪,哦,父皇还问了母后的事情……”
郁娘:“嗯?”
潼潼埋首到郁娘脖颈间,嘿嘿一笑:“不过潼潼答应过父皇,不会把父皇说的话告诉母后。”
郁娘闻言,嘴角微微掀动,没有继续追问,只笑着为潼潼摇扇子。
不一会儿潼潼眼睫阖上,在梦呓中睡着。
郁娘眼神温柔看着她,将蒲扇交给嬷嬷,说了些叮嘱的话,才向正殿而去。
平日里潼潼睡在偏殿,郁娘和南廷玉二人睡在正殿。潼潼刚记事时总是缠着要与她同睡,后来不知道南廷玉怎么说服她的,她就乖乖回偏殿睡了。
夏日的夜,闷热潮湿,走过一段庭廊,汗水便浸湿后背衣衫。
郁娘心道,等下还要再打热水擦一下身子,她推开门,殿内冰鉴的丝丝凉气迎面而来,热气如一层衣衫从身上徐徐退下去。
南廷玉穿着薄薄的一层里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屏风。听到声响,他抬头看向她,旋即,视线又古怪看向屏风上的仕女,不知想到什么,一翻身向里侧睡去。
郁娘:“……”
她还以为失忆后的南廷玉会闹一阵子脾气,要和她分床睡,没想到竟这么快就接受了,坦然和她共处一室。
她不知道南廷玉方才在书房查阅奏折时发现案几上压着一册手札,手札里记满了二十七岁的南廷玉对十四岁的南廷玉的叮嘱,密密麻麻的字,他一时没看完,只记得手札扉页上那一行着重描粗的字。
“此女十分凶残,要听之、顺之。”
配图还画了一只龇牙咧嘴的母老虎。
南廷玉看着那只母老虎陷入到沉默中,不敢相信这幼稚的画是自己所作,也更不敢相信自己会对这只母老虎“听之、顺之”。
于是他决定一探究竟,迎难而上,晚上便没做忸怩,来到寝殿休息,看看这母老虎到底有多凶。
他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母老虎的说话声,只听到屏风一侧传来淅沥的水声,皱了皱眉,转过身好奇望去,视线透过半透明屏风,看见郁娘衣衫褪至一旁,露出香肩玉背,手中巾帕轻轻掠过肩膀、手肘,一寸寸擦拭着身子。
他脸色忽地一下通红,未料到是这幅香艳场景,下意识撇开头,心口狂跳,暗道,她也不太要脸了,他还在殿内,她怎么能就……
她是不是故意的?
想到这,南廷玉磨了磨牙。
她一定是故意的。
在故意勾引他。
手段倒是了得,难怪二十七岁的南廷玉会被她迷得晕头转向。
但很可惜,现在她面对的十四岁的他,才不会轻易被美人计撂倒。
这时,一缕馨香涌入到鼻息之中,床外侧微微塌陷下去。
是郁娘躺下了。
二人之间隔着一点距离,皮肤虽未直接挨着,气息却缓缓交缠,隐约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体温。
殿内,壁灯的柔光莫名变得暧昧晦涩起来。
南廷玉心跳还未平静,绷着个脸,心中不断重复着那句话,他才不会中美人计。然而就在他一遍又一遍叮嘱时,外侧传来一道平稳的呼吸声。
郁娘睡着了。
他不可置信转过身,瞪着郁娘。
她睡着了!
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不跟他说些什么吗?
她不担心他会不会忘掉她?会不会移情别恋?
她这般平静的态度就好像睡在里侧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木头,所以能坦然代之,这也越发衬得心事重重的他像个小丑。
察觉到她什么都没做,就已经牵制住他的心绪,影响他的举止,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甘和不解,努力克制住眼底翻滚的暗潮,似置气的孩子,翻过身,拿后背对着她。
烛火晃动一夜,将灭未灭。
次日,他睡得迷迷糊糊时,胸口处传来一声软哝。
“廷玉,热,离我远点。”
他的身体似乎有了记忆,闻言,下意识便松开怀中的人,向后挪去一分,也是在这时脑子清醒过来。
他低下头,望向两人还未彻底分开的上半身,不知何时他里衣褪去,光裸着胸膛,伸着胳膊搂住她。
她偎在他的臂弯中,鬓间碎发一片濡湿,嘴唇微张,喃喃喊着热。心口的杏色抹胸带子松开,露出大半雪白隆起。
这幅香艳画面直直冲入眼中,惊得南廷玉面红耳赤,眼神一时无措起来。
而二人相贴的肌肤则如烈火一遍遍滚过,炽热灼人,他蹭地一下收回手臂。
郁娘被他的动作惊醒过来,眼神迷蒙望他。
他迎着她的目光,涨红了脸,想说她不成体统,可转眼又想她是他的皇后,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