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知站在门口,指尖发僵,手心里都是细密的冷汗。身后的少年还握着她没喝完的枸杞养生茶,茶水早已不再滚烫,但仍带着一点余温,氤氲着药草的苦味。“姐,早餐还没吃完呢,真要走?”郁瓒的声音低哑,尾音漫不经心地拖着,他站在她身后,黑发有些凌乱,单薄的毛衣衬得身形修长,昨夜残留的暧昧痕迹隐约落在锁骨处。郁知没答,拉开门,纽约清晨的冷空气瞬间灌进屋内,冷得她后颈一颤。才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扣住,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冰凉的手腕。力道不重,郁知动弹不得。“姐。”郁瓒站在她面前,眸色幽深,嗓音低柔:“再待一会儿。”郁知指尖微颤,但没有回头:“放手。”他没动,手指缓缓收紧,她的皮肤微微陷下,血液被阻隔,泛起淡淡的红痕。“姐这么着急走?至少先把早餐吃了。”郁知用力扯了扯手腕:“没胃口。”郁瓒淡淡地笑了,像是听见什么可笑的话,松开她,退后一步,倚在门框上,声音轻慢:“是啊,昨晚折腾了半夜,姐胃口当然不好。”郁知蹙起眉心:“让开。”郁瓒低低笑了声,目光落在她泛着红痕的手腕上,声线轻缓:“早餐吃得少,对胃可不好。”“…我吃不下。”郁知声音紧涩,指节攥得泛白。她当然吃不下。她在想另一件事。昨晚问他:“你在纽约待多久?”郁瓒没回答。刚才,她在餐桌上又问了一次,他还是没说。郁知垂着眼。她不知道为什么,郁瓒的沉默让她的心口有点发闷。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从胸腔深处涌上来,堵得她说不出话。这种感觉,像是还在北京那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一样。通通都让她感到厌恶。郁瓒站在她面前,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他拽紧了一张无形的网,要将郁知在不知不觉间困在里面。忽而,郁瓒俯身,唇擦过她耳侧,低声呢喃:“姐,别这么对我说话。”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在温柔的蛊惑她,“我会伤心的。”郁知的呼吸一滞,刚想躲开,下一秒,后脑勺就被轻轻按住。——郁瓒俯身吻住了她的唇。——带着晨间的冷意,也裹着昨夜未尽的潮湿。郁知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挣扎,可少年的动作更快,他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后颈,掌心温热,隐隐的掌控意味。吻并不急迫,郁瓒有足够的耐心在她唇间逗弄,他含住她的下唇,轻轻啃咬了一下。“...早安吻。”郁瓒含糊着贴着郁知的唇,说。郁知呼吸混乱,眼角染上赤色,手指死死攥紧衣角,喘息间,几乎是咬着牙问:“郁瓒,你在纽约,到底待多久?”郁瓒的动作一顿,睫毛微垂,看着她半晌,才慢条斯理地笑了一下,嗓音低柔:“叁个月。”“公司外派叁个月。”叁个月。郁知指尖发冷,像是被什么拽住了心脏。他终于松开她,指腹缓缓拂过她的下唇,嗓音还残存着刚刚吻过后的黏腻:“姐,吃完早餐再走。”“不吃。”“...那姐姐再待一会儿,现在可是早高峰哦,会很堵。”“而且,姐——”“闭嘴!”郁瓒笑了,看着女孩冷淡的脸庞略有着气急败坏的模样,眼底的占有欲一寸寸收紧。“姐,你昨晚也是这么凶我的。”郁知手指攥得更紧:“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想说什么,”郁瓒的声音几乎是温柔地,缓慢地吐出话语,“反正姐姐迟早还会回来。”“我等你回家,姐。”郁知抬起眼,喘着气,眼神冷淡:“做梦。”她再没犹豫,拉开门,快步走出去。郁瓒没有追上去,懒懒地靠在门边,看着郁知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唇角弯起个温软的弧度。“路上小心,姐姐。”......公寓外,冷风凛冽,刺进骨缝。放下拦截出租车的手后,郁知在街旁迅速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的瞬间,郁知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未读信息:5未接来电:1她指尖颤抖地点开。——全部来自程聿骁。【宵禁时间要到了,知知还不回来?】(21:40)【手机关机?】(22:01)【知知,我该重新教教你规矩了吗。】(22:05)【回来,自己解释。】(22:30)......郁知的指尖缓慢滑动,最后停留在时间显示为“0:00”的信息上。——【做得好,知知。】(0:00)然后,没有了。郁知的手指僵在屏幕上,连呼吸都停止了几秒。没有想象中狂轰滥炸的电话与信息。仅仅五条信息,言简意赅,但郁知呼吸都有些不稳了。她知道,程聿骁生气了。只是这五条,这比郁瓒发疯更可怕。【回来,自己解释。】郁知有一瞬间觉得喘不过气。她知道程聿骁是什么人,他不发火的时候最可怕,越是波澜不惊,越让她心慌。郁知的手指颤了下,心跳狂乱,视线一刻也不敢从屏幕上移开,连出租车停在身前都没注意。喇叭声短促尖锐地在耳中响起,郁知才猛地回神,愣了一秒后,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报目的地的声小得郁知都快不记得自己究竟说了没有。她首先听见的是司机的“关心”。——司机是个黑人男性,目光从后视镜扫过她的脸,随口问:“M,lady.Youokay?”「“早上好,女士,您还好吗?”」“Yeah.”郁知顿了顿,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Justalittlerush.”「“只是有点赶时间。”」“...OK。”......车子驶上百老汇大道,纽约早高峰的交通拥堵,前方长长的车队纹丝不动,红灯像是永远不会变绿。......手机屏幕还亮着,郁知盯着最后那条【做得好,知知】,指尖悬在屏幕上,想回,却不知道该回什么。事实上,她连该说什么都不知道。下意识要说的“对不起”早被程聿骁的“惩罚”在凡是与他的对话中抹去了踪迹。司机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善意地提醒:“Weswitchlanes,mightbefaster.”「“我们可以换道,可能会快一点。”」郁知立刻摇头:“No......No,stayonthisroute.”「“不......不用,就这条路。”」她要回去,程聿骁已经不耐烦了,她不能再晚。她不敢晚。她已经晚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