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沈卿禾还是没有吃饭。 饭菜怎么端进去的,又怎么端出来了。 橘白在外头小声的同陆胥说话。 “夫人没在睡,瞧着是困了,但一直睡不着。” 橘白心里头直跳得厉害,一阵发悸,饶是如此,她还是把一切都实话实说的告诉陆胥。 “方才奴婢进去的时候,夫人说是肚子有点疼。” “肚子疼?”陆胥整个人都明显紧张了起来,紧接着又问道:“那现在怎么样了?” “应当好点了。”橘白具体也不知道,只能估摸着说。 陆胥抬腿想进去,可刚有动作又停住,一手捏住了一截粗树枝,手臂肌肉肉眼可见的越发鼓起。 整个人气势凶煞又庞大。 接着只听“咔嚓”一声,那么粗的一截树枝,竟被他生生的折断了。 “砰”落在地上,还震了好一段声响。 橘白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陆胥心里烦躁得很,他又想骂人又想打人,只想把心里这异样的情绪都发泄出去。 “霁城里是不是有专门为怀孕的人做膳食的厨子?”陆胥不太确定的问她道。 “这个奴婢好像听过。” “这些饭菜都扔了吧,你现在便让人去请新的厨子,还有,我有些事要问文大夫,你帮我转达。” 他说的橘白都点头,一一记住了。 随即她便匆匆出府,按照陆胥说的去做。 橘白刚离开,隐半出现在院门口,往里头看了两眼,有些犹豫要不要进来。 “少爷,手流血了。”隐半还是走了进来,低头看了眼他垂在身侧的手。 血瞬间溢满了整个指缝。 “啪嗒”一声,滚大的血珠子掉落在了地上。 这情形连隐半都瞧得胆战心惊。 他还从没见过少爷有情绪这般失控的时候。 着实吓人。 “没事。”陆胥冷声回了句,完全没在意自己的手,只是说道:“有什么事,说。” “大少爷院里的丫鬟,已经倒了两日的药渣了,我把这些药渣拿去给大夫看了,说是治外伤止血的药。” 隐半顿了顿,又道:“而且看这量,受伤应该还挺严重。” 受这么严重的外伤,他还能活动自如,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那看来是他低估了陆豫…… “都连上了。”如果那天在青布山的黑衣人真的是陆豫的话,那一切都连上了。 陆胥眼眸微垂,思考片刻后,道:“陆欢璇……是陆豫的孩子吧。” 之前白芊芊说是他孩子的时候,陆胥便已经有怀疑了,无缘无故的,白芊芊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既然说了,那肯定是想掩盖什么。 而陆家的男人,除了陆丰益和他,就还剩下陆豫和陆晟。 虽然陆晟不可能,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去查了下,将他排除了。 这样一来,只剩下陆豫。 想想才发现,璇璇和陆豫……是真的长得有点像。 片刻后,陆胥抬眼,看向胧明院的方向,冷冷道:“收网吧。” 第39章 之后的几日里,沈卿禾对陆胥闭门不见。 她不同意他进来,陆胥也不敢,只能在门外徘徊,可连门窗也锁得紧紧的,压根看不到她。 这几日沈卿禾吃得也不怎么好,听橘白说,她吃什么吐什么,只对酸味的水果还有点食欲,多少能吃下一点。 陆胥也好几日没吃东西,没怎么睡觉了。 枝枝没有胃口,他跟着没有胃口,想想现在自己肚子这么饿,而枝枝也同样饿着,甚至还反胃难受,他心里就心疼的不得了。 先前让橘白去问了大夫,大夫说孕妇这个月份,多多少少有点孕吐反应,没法子的。 枝枝自己都还是个孩子,陆胥想,他之前虽然很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可一想到枝枝会因此而受很多苦,他便觉得,没有也没关系。 凌晨天光见亮,沈卿禾醒得早,瞧着外面难得的有了日光,便起身打开了门,想出来院子里看看日出。 可刚踏出门,便看到一个庞大的身影坐在台阶上,撑着脑袋,睡得正沉。 沈卿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陆胥。 看他这样子,怕是在这里待了一整个晚上了。 这外头多冷啊,昨儿晚上风更是刮得厉害,光风声便听得人心慌,树叶都被刮散了一地。 所以他在这里要干什么…… 沈卿禾愣了这一会儿,陆胥鼻尖似乎闻到她的味道,睁开眼,转头正好看向沈卿禾。 太久没有见到她了,陆胥眼睛一亮,当即站了起来,眸里是分外渴求的神色。 沈卿禾心紧了下,目光怯怯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还隔着几步,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陆胥身上凉意深重。 沈卿禾似乎有话要说,她抿了抿唇角,在心里斟酌再三,才极小声的开口唤了句:“陆胥。” 陆胥几乎是紧接着出声接话,盯着她目光便不敢再移开,问道:“什么事?” “陆胥,你放我回家吧……” 这两日沈卿禾待在屋子里,心里难受,身子也难受,一个人就想了很多。 她觉得,或许不应该这样活下去,太累太痛苦了。 她只想能活得开心一点,也安心一点。 “这是不是……叫做和离?”沈卿禾其实也不是太懂这个词,但她多少听说过一些。 如果已经成婚的夫妻想要分开,那便和离。 她以前是觉得,如果嫁了人,那她肯定会好好的相夫教子,努力当一个贤良淑德又称职的夫人。 可她也真的很难过,被人往身上泼这样的脏水。 她又笨又胆小,很多事情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哪天性命弄丢了都不知道。 而陆胥听见“和离”两个字,当时便怔愣住,脸色青了又白,极其难看,身躯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僵住了一般。 他动了动嘴唇,却始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脸色暗的十分难看。 “枝枝,不和离好不好?”软和又近乎祈求的话语,每一个字都极其酸涩又小心翼翼,他手在身侧握紧却又松开。 “以后都不了,那些混账事,我肯定不做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欺负枝枝,不惹枝枝生气,会永远把枝枝放在心上护着,我会……一辈子对枝枝很好很好。”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对什么事情这么执着过,这几天他坐在外面,就一直在想,他愿意拿这辈子所有的时间,甚至是命,来对她好。 沈卿禾看了他一眼,却又收了目光回来,垂眼,很不开心的小声说道:“不要,我就要和离。” 语气别扭的倔强。 果然除了父亲和母亲没有人会对她好的,她谁都不相信,她就要回家。 沈卿禾这也不是耍小脾气,她是真的想了很久,有时候她犟起脾气来,也是谁劝都不会听的。 “枝枝。”陆胥的话噎在喉咙里,极小的一声,断在一半,又没后话了。 沈卿禾想,不管他答不答应,她都要回去的,只是如果他答应的话,那事情会简单很多。 于是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正好这时候,有人着急的往院子跑来,直接推开了门,出声道:“二少爷,您去看看五小姐吧。” 来人是木桃,平日里照顾璇璇的丫鬟。 “五小姐已经连哭了五六日了,方才奴婢给她换衣裳时,才发现她脖子上有痕迹……” 木桃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说得也断断续续,可好歹话都说明白了。 这个时间,木桃也不知道该找谁。 太夫人正在睡觉不好打扰,于是刚好跑到水澜院这边,听见院子里有说话声,她一着急,才直接推门进来了。 不管二少爷和五小姐是何种关系,总归是有那一份情谊在的,肯定不会不管。 “什么痕迹?”陆胥问道。 “这……奴婢也不知道。”木桃慌乱起来,也说不太明白,“五小姐情况本来已经好很多了,可四五天前的时候,又开始哭,还哭得更厉害……” “痕迹在脖子下面,像是……像是……” 木桃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说道:“像手指的掐痕……” 一提掐痕,陆胥脸色立马变了。 之前四小姐的尸体被捞上来的时候,脖子上就有掐痕。 “我去看看。”陆胥着急了起来,说着拔腿便要往外走。 刚走了两步,他脚步又停顿住,回头看了眼沈卿禾,说:“我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