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宿韫的肚子响起来。 小人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双手捂着自己的小肚皮,有些不好意思的有着赵令容牵着自己下了马车。 而下去的时候,三公主想要抱他。 没想到,小圆墩儿却很严肃的说道:“爹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要自己下车车。” 赵令容听了这话,伸手捏他的小肉脸:“那为什么不乐意走路,还要我抱你?” 宿韫的回答格外耿直:“因为累,而且爹爹没说男子汉大丈夫要自己走路。” 三公主被这话弄得噎了一下,可是总不好去找宿侯说“姨夫,你家孩子好像对男子汉大丈夫有点误解”吧……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提,只管虚虚的伸着手,护着小胖墩下马车的时候不会跌倒。 阮瑶则是盯着瞧,脸上止不住的笑。 赵弘在旁边瞧她,突然问了句:“你很喜欢孩子。” “对啊,这么可爱的自然喜欢……”声音顿了顿,阮瑶偏头,“殿下问我这个做什么?” 赵弘气定神闲:“因为我刚刚瞧着,你哄他哄得很好。” 而在心里,纵使大殿下还有些心事,可依然不自觉地走神儿。 瑶瑶喜欢孩子,他也喜欢,总是自己给孩子起名好像有点独断,倒不如找个时候,和瑶瑶一起合计一下才好。 而就在这时,阮瑶凑到赵弘耳边轻声道:“我哄宿小郎君哄得好,那是因着,我之前照顾殿下照顾的周全啊。” 阮女官这话说的十分真心实意,眼神格外清澈。 大殿下想要反驳,告诉她,那个蠢东西不是自己,可立马想到自家瑶瑶还不知道分魂之症的事情,于是赵弘把还没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阮女官则是只当没瞧见他的反应,自顾自的想要下了马车。 被当孩子照顾的大殿下抢先一步下去了,然后直接伸手,说是扶,其实是直接把瑶瑶给抱了下来,嘴里还念叨:“早就说让你小心些,瞧,差点跌到吧。” 刚还偷笑的阮女官立刻红了耳尖,抬眼去瞧,看到三公主和宿韫没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伸手拍了下赵弘的肩膀,压低声音:“我没跌到。” 赵弘却不管,自顾自的把她抱下来,安稳的放到地上才罢休。 倒是一旁的宿四郎君抬头看了看,然后有些疑惑:“为什么她不自己下车车?” 三公主轻咳一声,她早就看出自家皇兄对人家阮女官有心思,这会儿只当没瞧见就是了,就是不知道如何对着小娃娃解释。 没想到,宿韫自己找到了理由:“一定是刚刚讲故事太累,和四郎一样,饿了。” 赵令容沉默片刻才缓缓点头,然后捂着小家伙的眼睛,一起别开视线。 宿韫是个纯善的孩子,所以等找到了亭子歇脚,他就先把点心盘子往阮瑶那边推,说让她先吃。 阮瑶推拒不得,便先抿了一口。 随后宿韫就吃开了,又跑去捡树叶捡树枝,甚至给他们耍了一套宿侯新教给他的拳法。 年纪虽小,可是一招一式还是能看出些威风来的。 不过到底是年纪小,这么一通折腾之后就开始打哈欠,没过多久就蜷在三公主腿上睡着了。 赵弘便撂了茶盏,淡淡开口:“令儿觉得这里如何?” 三公主微愣。 这个称呼,是年少时常被太子唤的,那时候仍然开朗活泼的赵昆也这么喊他。 只是后来,叫的人渐渐少了。 如今突然听到这个称呼,三公主先是抿了抿唇角,而后才轻声道:“皇兄选的地方,自然是极美的。” 赵弘点了点头:“既如此,你在这里等一等,孤很快回来。” 三公主想也没想的就点了头。 其实在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自家皇兄此行必有目的,兄妹踏青不过是糊弄外人的罢了。 而赵令容对他的目的半点不好奇,而她也信任自家太子哥哥定然是个有成算的。 左右她自己也想出门,正好顺路。 这会儿见赵弘要离开,赵令容不仅不问,反倒笑眯眯道:“好,我在这里等太子哥哥。” 赵弘微微颔首,而后便站起身来带着阮瑶出了亭子。 而大部分的宫人侍卫都被留在了赵令容和宿韫身边,护着他们周全。 跟在太子这边的,只有季家兄弟。 阮瑶却不担心,毕竟两位统领的本事她是见识过的,自家殿下如今也是能打能战。 算起来,就只剩她不擅打斗。 想到这里,阮瑶莫名生出了些危机感。 于是她对着赵弘道:“殿下。” 太子殿下偏头看他,声音都不自觉的温和许多:“瑶瑶,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阮瑶摇摇头:“回去之后,你教我习武可好?” 赵弘微愣:“怎么要学这个了?” 阮女官捏了捏自己的小细胳膊,然后认真道:“我现在着实纤弱,若是有危险,也能帮殿下的忙。” 赵弘却是盯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自家瑶瑶担心他,本是件好事。 可,纤弱? 这话说别人他信,说瑶瑶他是万万不信的。 想当初,那个纤细弱柳一般的女子就能直接把他打横抱起,还健步如飞。 于是,太子最终只回了一句:“瑶瑶你实在是自谦得很。” 阮瑶回了个疑惑的眼神。 就在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半山腰上。 季家兄弟跟在五步以外,既不会过于靠近,也不会过于疏忽。 待走出了一片林荫小路,赵弘往前看了看,突然顿住步子,轻声道:“到了。” 第119章 阮瑶便顿住了步子,往前看去。 便是一片青葱环抱之中,树荫遮蔽之下,有一处小小的坟冢。 既没有墓碑,也没有修葺,只是微微鼓起来的一处。 若不是前面有人挖了个小坑,里面还有未燃尽的纸钱,只怕真的会忽略过去。 而赵弘站在原地,久久没有上前。 阮瑶也不开口,只管走到了自家殿下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指尖。 果然,入手一片冰凉。 其实赵弘之前从未曾刻意提起过庄婕妤,阮瑶在他身边的也待了不少时候,却鲜少从这人口中听到有关他母妃的事情。 甚至,都很少听他说起旧事。 小太子不说很正常,即使是现在,他对过去都不甚了解,回忆零零散散,断断续续,而小太子也不像是个会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缅怀过往的人,总归是记不住的。 但是大殿下同样很少提起。 阮瑶却知道,不提,不代表他不在乎。 对董皇后的忌惮,对后宫女子的提防,甚至是对龙椅上那位的戒备…… 阮女官感觉的出来,赵弘和当今圣上的关系一直是不远不近,甚至是互相嫌弃。 其实按着阮瑶看来,赵弘是个足够优秀的人。 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够得到别人的好感。 可是他又是个倨傲的,脊梁骨宁折不弯。 莫说大殿下了,就连小太子都是这个脾气,只要是不喜欢的,从来都没给过好脸色。 但是,两位太子又都很懂得拿捏尺度,无论是何种心情,总归外面包裹着的都是一派贵气,让人试探不出深浅。 这样的脾性,无论如何都不至于父子不睦。 但现在,阮瑶觉得自己猜出了些端倪。 恐怕自家殿下早就怀疑,皇帝,与庄婕妤的死脱不开关系。 眼前的坟冢很小,就是一个微微的鼓包。 上面长了杂草,后面甚至长出来了一棵树。 谁能想到,这里埋葬的是当朝太子的母妃? 而庄婕妤不入妃陵,此事必然瞒不过皇帝的眼睛,偷梁换柱那是话本子里说的,可真的想要将一位宫妃带走,要经过的难关着实太多。 宫廷内无处不在的宫娥,负责丧仪的内监,守城的侍卫,局所中无数眼线。 总而言之,不论是生是死,如果没有皇帝点头,庄婕妤的棺椁根本不可能出得了宫门。 也就是说,当今圣上知道庄婕妤埋葬此处。 既如此,他也该知道,婕妤娘娘死得不明不白,偏偏一言不发。 是包庇?还是根本就是他授意? 这时候,赵弘手腕微转,反手扣住了阮瑶的指尖。 此时他的手已经被自家瑶瑶暖的温热,两人手拉着手,掌心的温度都是一样的。 莫名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