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海里,动起来似乎很容易,又似乎很难。 水是浮力,也是阻力,在水下要将自己的躯体操控自如并不容易。 林栖岩缓缓往水下游去,没一会,他看到了海底的礁石,也看到了各种海草跟小鱼。 他们跟小鱼隔了一段距离,小鱼并不怕人,一连串摇头摆尾游来游去,时不时张嘴吞食什么。 林栖岩睁大了眼睛,赶忙提着水下摄像机拍下这一幕幕难得的景色。 陆岙在一旁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他们上午并不在这片地方打鱼。 陆岙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片海域,他眼神好,很快便发现海底有一片螺。 他朝林栖岩打了个手势。 林栖岩一看就知道底下有东西,忙笨拙地靠过去看。 他眼神一般,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不由转头疑惑地看着陆岙。 陆岙摇摇头,带着他往海面上游。 他们今天是无装备潜水,在海里待一会就得回海面上换气。 林栖岩不习惯潜水,对换气方面掌握得不是很好,被陆岙带到水面上,他才觉察出气息不是很足,要是再不换气,估计就会觉得憋了。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一只手撑着陆岙的肩,一手拉着腰间的安全神,借力浮起来,嘴里问:“刚刚你想叫我看什么?” “底下有螺,刚想去捞点上来。”陆岙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网兜。” “到海底去捞吗?”林栖岩紧张,“海底离海面是不是有十几米?” “差不多。” “那你来得及浮到水面上换气吗?” “可以。” 见林栖岩脸上露出点期待,陆岙马上道,“但是你不行,你别下海底,就停留在海里三四米的地方看看,有什么问题你马上拉着安全绳上浮。” “知道了。”林栖岩咽咽口水,“要不要叫漳哥他们?” “不用,很快。” 陆岙回船上拿了网兜下来,船上诸人都还在呼呼大睡着,也没听到他们的交谈。 陆岙带着林栖岩回到水里。 林栖岩的摄像机就挂在脖子上,因为要下水,他这摄像机比较小巧,看着也不重,就是包了防水壳,比较大一块。 陆岙特地帮他调试好安全绳,确定没问题之后,打手势让他留在原地,自己往下面游。 越往下光线越暗,这种明暗过度肉眼可见。 到了海底时,附近看着就像阴天一样,带着一种令人不太舒服的暗沉。 陆岙一手拿手电,一手摸螺。 不少螺附着在礁石上,蝾螺,法螺,辣螺,猪仔螺,各种知名不知名的螺都有。 陆岙都没客气,直接掰下来往网兜里扔。 他的目标不是这些螺,而是刚刚在三四米水下看见的响螺。 响螺个头很大,他发现的这一窝尤其大,陆岙手脚麻利地将螺捡到网兜里。 七八个大响螺,几乎就占了网兜的一半位置。 水下离水面有段距离。 林栖岩在水下无法判断时间,只觉得陆岙下去已经挺久了,心里紧张,见陆岙抬头,忙拼命给他打手势,示意他上去。 他们下水才几分钟时间,远没有到达陆岙的极限。 陆岙看他紧张,只好往上游。 林栖岩也往上游,一游到海面,先吐出呼吸管,狠狠呼吸了几大口,才问:“你怎么在水下耽搁那么久?” “也不算太久。”陆岙道,“我在水下能憋五到八分钟。” 林栖岩用力一抹脸上的水,心有余悸,“我都感觉憋得不行了。” “你没经验,这是正常。要是到了极限,我自己会上来,别担心。”陆岙道,“下面还有螺,我再下去抓点。” “好,那我也继续下去拍一会,要是觉得憋了,我也会上来。” 陆岙点头。 两人再次下水,陆岙直奔海底而去,片刻后,网袋里多了二十多个响螺。 他今天算是撞到响螺窝里了。 他们这边响螺卖得很贵,一斤两百多,单是这一网袋,就可以卖到一两千块。 陆岙在海底盘点了一下,将其中几个个头较小的响螺拿出来,藏在岩石缝中。 他收获那么多,倒不必赶尽杀绝。 陆岙看看头顶上游着的林栖岩,中途上去换了一次气。 尽管他并不需要换气,他也不愿表现得太特殊。 在附近方圆上百米的海域摸过之后,陆岙带着装得鼓鼓囊囊的网袋浮到海面上。 他跟林栖岩在水下呆的时间比较长,林满漳他们都已经醒了。 见陆岙提着一大袋螺上来,几人感兴趣围上来,“底下这么多螺?” “是很多,可能没什么人过来这边。”陆岙扶着林栖岩爬到甲板上后,自己才爬上去,“底下鱼也挺多。” 林满漳拉了他一把,“那我们不把船开回去了,就在这附近打鱼吧?” 陆岙抹了把脸,“你们去吧,我今天的份额完成了,就不去了。” 众人马上意识到这袋螺怕不是普通的螺。 林贡商翻开网袋看了一下,一句“卧槽”脱口而出,“下面都是响螺?” “没那么夸张。”陆岙道,“其他螺比较多,响螺我找到十几个。” “还就,一二三四……十七!”林贵孝满是羡慕,“整整十七个,个个都还那么大,光是响螺就有近二十斤吧?” 陆岙掂了掂,“好像差不多。” “这太赚了,不行,我也得下去看看,还有没有响螺。”林贵孝赶紧去拿装备,“我也不求多,能抓到三五个我就满足了。” “三五个还不够多啊?”林贡商也忙跑回去拿装备,“我也去!” 第73章 林满漳几个下海打鱼去了。 林栖岩刚开始接触潜水,正是感兴趣的时候,哪怕在海里泡了一多小时,他还有精力下去跟着拍摄。 大家都在海里打鱼,他腰上又绑了安全绳,这么点距离,不会出问题。 陆岙让他自己多加小心之后,便不管他。 陆岙今天在海里已经泡了五个多小时,现在累得不行,不用再打鱼后,他躺在遮雨棚下面,一边眯着眼睛望着天空,一边分了点心神注意大家的安全绳。 他打鱼就没有亏的时候,现在出来打鱼也是。 他今天早上打了三十多斤鱼,下午又弄了那么多海螺,保守估计今天的税后收入有两千多块。 这个收入已经很可观了。 海洋里的资源那么多,如果他乐意,他还能得到更多的收获。 他并不贪心,钱够用就行,也不用挣太多。 陆岙看着网袋里的响螺,他们还要好几天才会回去,这些响螺就吊在海水里养着。 螺不同于其他的海产品,像鱼虾都可以冰鲜,但螺的话死了就不值钱了。 这么多螺,得每天注意一下它们的生命力。 陆岙隐隐有个感觉,这是他抓到的螺,他不让螺死,螺应该不会死。 不知道这是否跟他的身份有关系,就像当初宋州对那条毛鲿鱼一样,他冥冥中给这些螺注入了生命力。 想起宋州,他摸出手机来看了看,手机依旧没信号,打不出电话,发不出信息,更连不到网络。 他跟宋州的对话还停留在几天以前,聊天界面上并没有增加新的对话内容。 两人已经很久没这样缺少交谈过了。 陆岙心里有些想宋州。 这种想念并不强烈,只是闲暇时候会突然冒出来。 陆岙躺在躺椅上,吹着海风慢慢睡着了。 他的思绪不知道飘了多远。 熟睡中,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来到一个小院,院子里某间房间,宋州正坐在书桌前工作。 这间房里并没有其他人,宋州却仍然挺直了脊背,坐得极为端正,衣服下,可以看见一个清瘦的轮廓。 陆岙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联想起了电影里那种老派的大家公子,大概他们身上都有一种共有的守旧的,温和的气息。 正在小院里工作的宋州察觉到有异,以为是哪个员工找他有事,抬头一看,却看见了陆岙。 宋州看他,“你怎么过来了?” “嗯?”陆岙走过去,探头看他公文上的内容,“界门修复材料申请清单——这是什么?” 宋州掩上案卷不让他看,“这是我们异常人事监管机构内部的秘密,外人不可以看。” “行吧,感觉还挺真实。”陆岙小声说了一句,在书桌上坐下来,面对着宋州,仔细端详他,“跟梦境外面也没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