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一声闷雷,雨将落,他摘了一片树叶夹在唇边,模拟夜莺的叫声,一边吹,一边往山谷深处寻。脚下松针绵软,如同踩在绒毯上,一丝声音也无,不知过了多久,谢岁隐约听见另一道鸟鸣声,婉转短暂,尾音像道勾子,三短一长。他俯耳仔细分辨,而后冲着鸟鸣指引的方向快步跑去,两眼发光。一个伤痕累累,重伤濒死,正待拯救的裴珩仿佛就在谢岁眼前。只要他把裴珩背回去,再温柔小意一番,堂堂摄政王给救命恩人徇私一下,应该也不算太麻烦吧!实在不行,那再勾引一下?让裴珩稍微喜欢他一点,他不贪心,只要一点点就好,勉强能够有一个容身之地就好。天色越发暗沉,又一声闷雷,谢岁忽然发现远方的鸟鸣声停下了。他蹙起了眉头,依旧按照原来的方向往前赶路。脸侧一凉,他抬手抹开,是雨水。一滴两滴三滴……打在茂密的林叶上,细密而沉闷的声音,如同催人前行的鼓点。*一支粹了毒的袖箭直冲面门而来,林雁后仰避过一箭,指尖竹叶破开两半,萧萧林叶下落,下一刻,从不远处袭来五六个黑影,袖中刀锋银亮,从四面八方封死他的退路。林雁挑眉,两指接刀,戴着银丝手套的稍微一按,以内力震断刀刃,另一掌反手抽出身后长刀,带着刀鞘旋身一轮,趁着那几个暗卫在半空无法借力的瞬间,一刀鞘将他们抽飞出去。他懒得杀人,这次过来只是看看战况,顺便给小徒弟传传消息,指挥一下方向。没想到裴珩手底下暗卫打架的时候还能这么警觉,居然分出这么好几个过来偷袭他。早知道离远点再吹口哨了。他一身黑衣,身影鬼魅,在林木之中左右腾挪,打算离开战斗圈。林间昏暗,猎场内说是刺杀,更像是一场突袭。此次刺杀的人数竟然有将近百人之多,黑衣长刀,隐藏在林木,和山石之间,甚至早有预谋的埋伏了暗器,只待裴珩入套后,便疯狂绞杀过去。不像是刺客,倒像是京畿的兵士。不过到底是裴珩,从北疆回来的少年王爷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带了十几个手下一路狂奔,且战且退,将那群杀手溜着跑。底下一场乱斗,林雁藏在另一侧树梢上,看着那群杀手被裴珩诱敌深入,不远处镇北王府的支援到了,眼看裴珩就要杀个回马枪,同援军两面夹击将暗卫包围。林雁蹲在树顶,摸了摸下巴,他看着提剑杀人,越杀越勇的裴珩,从自己兜里摸了摸,取出一把匕首,慢条斯理的往上头蹭了点迷药。“没办法,小徒弟好不容易求我件事,为师总得给他办好。”如果此行裴珩无事,那谢岁不得白跑一趟?好不容易准备了这么久,竹篮打水一场空,会哭的吧?他可懒得哄徒弟。嘀嗒——雨水落在了剑刃上。裴珩一剑捅死一个扑上来的刺客,不知是哪位仁兄养的死士,实在是忠心耿耿,被串了个对穿还想着砍一刀。一脚将人踹开,裴珩抽剑而出,震落其上血水,正想着提醒手下谨慎些,忽然觉得有一丝杀气,他警觉的转身,然而下一刻,一道黑影从上方骤然下落,如猛虎扑食。裴珩反应不可谓不快,转瞬同袭来的那人过了数招,虎口发麻,手中长剑几欲脱手,他看着那个从头蒙到脚的刺客,异常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路数和对面那群不一样。不像是死士,应当是雇佣而来的杀手。“你主子给了你什么价?”裴珩后退一步,架住刀剑,他身侧的暗卫转头回援,让他得以松了口气,然而那几人转瞬便被拨开,躺倒在地,生死不知。看着浑身漆黑的杀手,裴珩继续道:“我给你开十倍!”穷困人士心动一瞬,刀剑有所迟疑,但也只迟疑了一下下,毕竟他没收钱的,零的十倍还是零。“下次吧。”林雁惋惜道。裴珩蹙眉,看样子对方是一定要杀他了。不再掩盖自己的布置,他抬手一吹,在刺耳的口哨声中,幽暗的林木中,又是数十暗卫现身。手持弩箭,居高临下,箭矢如雨,转瞬又杀了数十刺客。林雁扬眉,好小子,还藏了一手啊。眼看刺客越来越少,大势已去,他决定速战速决,提着长刀追杀裴珩,将人往里侧逼去。就在他刀锋要割上裴珩颈侧时,下一刻,一只袖箭从远处射来,粹着妖异的蓝光,险些带走林雁脸上的面巾。他长刀一挑,将那袖箭打转了一个弯,箭矢速度不减,转瞬没入一个刺客身体,见血封喉,瞬间毙命。够毒。林雁咋舌。暗卫和刺客都没见到过打架能杀自己人的,呆了一瞬。唯有林雁心无旁骛,越打越起劲,斟酌着该下多重的手,他刀锋越舞越重,越来越密,裴珩支撑的稍显吃力。他毕竟不是江湖人,同那些杀手刺客的路数不一样,对方的攻击方位又刁钻,难免有些应付不来。裴珩可没打算今天让自己死在这里。四周的暗卫同刺客杀在了一处,而这疑似刺客领头人的杀手却紧抓着他不放,身侧那些小侍卫根本遭不住他一击,便被甩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