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岁笑笑:“晓得了。”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慢吞吞回了家。之前每天都忙忙碌碌,忙着看书,整理政务,想一些策论,典故去给小皇帝讲课,忽然之间就得整天呆在王府,顿时生起一股陌生之感,发现自己彻底的无事可干了。谢岁在书房里呆着,看着文书上的休假三月,眉头微蹙。莫非是裴珩察觉到他喜欢自己以后,觉得他抛头露面不好,打算让他在家里相夫教子?呸,没有子,男人不能生孩子。又或者他是在换个方向试探他?谢岁摇了摇头,罢了,先过着,若是裴珩当真要让他呆在内宅,到那时再跑也不迟。今日裴珩依旧没有回来。谢岁摸去了书房,看着自己前些日子买的那些书,研究了小半个时辰,随后面红耳赤的放下来。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快瞎了,只觉得荒唐,将书随便套了个正经的封皮,塞进了角落里,不愿再看。夜里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许久,感觉身上似有蚂蚁在爬,闭上眼睛都是乱七八糟的事。谢岁心中烦闷,举着灯去了庭院。往角落漆黑的地方照了照,随机抓出一个暗卫,问道:“会赌吗?”值班的暗卫:“回禀王妃……会……会的。”谢岁理直气壮:“再去抓几个人过来,陪我玩。”暗卫:“………是……是……”就这样,谪居第一日,谢岁同一堆暗卫在王府里打了一晚上的牌。天色快泛白时方才去睡,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第二日,谢岁被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拍醒,他含含糊糊的睁眼,就看见许久不见的叶大夫黑着眼圈,坐在床沿旁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闷声道:“伸手。”谢岁:“?”不是,裴珩这是什么意思,这就开始给他看男科了?谢岁将手指尖尖全部缩到袖子里,蜷成一团,固执道:“叶大夫好,我不伸,我没病。”叶一纯咔哒一声展开自己的医药箱,头也不抬,慢条斯理道:“你确定?王爷特地请我过来,说是最近朝中无事,让公子您趁着这个机会,将身上的暗伤治好。”“现在公子不趁着年轻将有损的骨骼治好,等到岁数再大些,怕是要遭不少的罪,还不一定能恢复原样。”谢岁:“……”他猛地翻身将自己的两只手全部伸出去,“多谢神医,麻烦先生了,您请,您来,您随意。”叶一纯:“……”实在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谢岁忙里忙外,几乎已经忘了叶一纯之前的嘱咐。一顿检查下来,还是平日里没怎么特别留意手和腿,修养效果一般,但身体底子养的不错,余毒全清,健健康康一个少年郎,复骨毫无问题。“你怕疼吗?”叶一纯拍拍手,收了自己的药箱,开始到旁侧去写方子。谢岁闻言笑笑,“不怕。断腿的疼都受了,难不成还怕治腿?”“这可不一样,你这种情况,再接起来会疼好几倍。”叶一纯坐在桌案旁幽幽道:“你的手指头没有对好,我需要将你歪掉的骨头,扭住的筋脉全部敲掉重连,你的腿也是。你从前受的苦要再受一遍,甚至更疼,更难以忍受,确定受得住吗?”手指尖稍微弯了弯,谢岁毅然点头:“叶大夫您尽管治,我忍得住。”“好样的。”叶一纯起身,“行,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我去熬药。公子且去沐浴,记得别吃东西。”不等谢岁发问,就听见对方凉幽幽的声音继续道,“我怕你疼到吐出来。”谢岁:“………”可能因为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太好,当初手指被一根根夹断时到底有多疼,谢岁其实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曾经确实是疼的狼狈。最疼的时候想过去死,感觉只要死了,一切就结束了,可惜疼晕又疼醒,最后只能看见自己扭曲的十根手指头,白骨从紫黑色的手指关节处戳出来,再被他自己按回去。现在还能拿笔,已经是他运气好,当初误打误撞,接的不错。至于能够恢复的更好,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谢岁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裴珩给不给官位已经无所谓了,这已经是给他的最好的奖赏。*叶一纯嘴上虽然不情不愿,但心里确实没那么多坏心思,毕竟是裴珩连夜跑过去,在他那个破医馆里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再三确定了治疗章程后,才堪堪算了个良辰吉日,让他过来给谢岁接骨。虽然他如今觉得谢岁心怀鬼胎,但毕竟是裴珩自己乐意,主子乐意的事,他一个手下提醒过一次就够了,不听那就不听,兴许他判断失误也不一定。所以对于谢岁,他也只是口头上吓吓,真治病的时候,还是会想办法减轻他的痛感。腿还好,打断了重接,施针灸了几个穴位,叶一纯找到断点,寻了几个侍卫过来当帮手,将谢岁死死按在床榻上,重新断了骨。他动作还算快的,只一下,床上的少年像条鱼一样,身体一颤,随后整张脸就白了,额头冷汗涔涔,汗湿重衣,却愣是忍住了痛呼,仰头躺在竹枕上喘了几口气,缓过来后还有闲情拍马屁,笑着说道:“叶大夫果真是神医,手法甚好,一点也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