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先似乎对他这样的反应很满意,语气轻松起来:你再不回去,就自己出去开间宾馆。听到了完整话语的黎惟川瞳孔地震,小声地在张知疑耳边轻语:你俩都发展到这个程度了?文意先皱着眉头,给他头上来了记爆栗:小孩,下次悄悄话别说这么大声。好痛!黎惟川捂着头叫了一声。你在我家住,是不是应该遵守一下我家的规矩?你给我把门钥匙不就行了吗?张知疑小声嘟哝。文意先按住了他的后颈。你想让我怎么区分你和贼呢?张知疑默。张知疑把黎惟川送到校门口,灰溜溜地跟在文意先背后回家了。文意先嗯?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没什么。最终张知疑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感觉只是看着文意先,喜欢、爱之类的字眼他便开不了口。文意先轻笑一声:你就这么喜欢喊我名字?是啊。文意先。他又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清晰有力。文意先偏过头,冲他笑,张知疑没反应过来,僵直在原地。路灯暖黄色的光打在他侧脸,光束之中一点细碎的白点更显得他神态温柔。晚风刺骨寒冷,但张知疑却觉得很热。你可以少喊些,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全名。现在风又变成冷的了。张知疑即答:好的,意先。文意先无语地看他一眼,又转头往前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轻松愉快的笑容。张知疑,我给你准备了个乔迁礼物。什么?如果你在外头不叫我文叔叔的话,我就把它送给你。你怎么消息那么灵通一下子就知道了。张知疑,你以后要继承你家的产业吗?应该。那你知不知道,文意先放慢了脚步,直到他和他并肩,你想的东西基本上都写在脸上啊?张知疑没有反驳,反而是偏过脸来认真地看着他:那你能从我脸上看到什么?文意先怔住,从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只看到自己的脸。对视片刻,文意先先他一步错开了视线。幸好前面是一段比较暗的路,不然张知疑一定会看到他涨红的脸。有时候文意先也会觉得张知疑像个笨蛋,明明答案就摆在面前还硬说自己不懂,像是故意要为难自己。就像文意先来亭子里找他,压根不是为了区别他和贼,只是路过看到他们俩,竟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坐在张知疑身边的人理应是自己才对。敏锐如他,在这种感觉产生的当下就明白是嫉妒。可是为什么会嫉妒呢?这次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唯一能引用的参考文献就是他过去曾看过的各类文学名著。人们因为主观感觉上的不平等而产生嫉妒,譬如于连为获得与自己野心相衬的地位而努力,嫉妒如此轻易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的贵族又或者是美狄亚因嫉妒而仇杀了她丈夫的未婚妻。总之,实际上产生嫉妒的根源并不是人们通常直接想到的东西,而是人本身,又或者,是爱情?他悄悄侧目看张知疑,没想到对方还在看着自己,一下子被抓个正着。文意先飞快地收回视线假装是在四处乱瞟,余光看见张知疑笑弯了眉眼,又不知道他因为什么而笑。文意先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他在笑什么,只好看着前方佯装无事发生。只见张知疑越笑幅度越大,最后甚至弯起了腰。文意先才惊诧地看过去。这才发现他是在看手机。正想看看他在看什么,结果张知疑先把手机收起来了。怎么了?张知疑问。文意先摇摇头:你那边太亮了,我看一眼。张知疑笑着又主动和他拉开距离,默默跟在了后面。打开了门,文意先瞥到他的手机页面,原来是在和黎惟川发短信。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他想知道他们俩都发了什么。这是侵犯个人隐私的文意先默默收起了这个念头,让自己平静下来,回到卧室准备看书。他一般多看的是纸质书,但是携带麻烦,偶尔也会看电子书,难得打开电子书app,它给自己推荐的书里,文意先一眼看到了毛姆的那本《面纱》,不知道是因为书的封面备注着两小时内可看完还是因为这是毛姆的代表作之一,还是因为它的推荐词。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尽管张知疑并不愚蠢轻佻也不势利庸俗,头脑也不空虚,更不是什么二流货色。他确实知道张知疑的企图和理想,不过是希望他能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