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衣帽下,他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整个人都浸没在闻柏声的味道中。输液区的人很多,有独自来的,还有和陪护人坐在一起的,老人小孩,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时不时就会响起一阵咳嗽声。闻柏声坐在其间,静静地看着身边熟睡的人,仿佛在看天底下最珍而重之的宝贝,连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第21章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程子争醒来的时候,整个房间一片漆黑,两边的窗帘被拉得很紧,透不进一丝光亮。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闻柏声走了。房间很静,只能听见淅沥沥的雨敲在窗户上发出的声音。醒来没有看到想见的人,程子争的眸底滑过一抹失落。中午从医院回来后,他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醒来就是现在了。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闻柏声应该是走了。程子争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想。可能是忙工作去了。程子争翻了个身。就算不是忙工作,人家好心陪了他那么久,回去休息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程子争觉得他没什么好抱怨的。闻柏声都愿意陪他去医院,还专门等到挂完水陪他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就是笼罩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上也上不去,下也不来,就卡在心口正中间的位置,闷得慌。“啧。”程子争又翻了个身,把心里的烦躁压了下去,忍不住在内心骂了自己几句。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这些年也不是没有独自生病的经历。当年外婆去世后,他生了一场大病,在异国他乡高烧不退,又没钱看病,只能向房东借了一袋lemsip冲剂,硬着头皮灌下去,一遍又一遍用冷毛巾降温。当年那样艰难都挨过来了,难道现在没了闻柏声就不能活了吗?程子争深吸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从来都是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他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嗓子虽然没有早上那样像刀割一样痛,但是还是像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咽又咽不下去,想咳又咳不出来。瞥到床头的桌子上放了一杯水,他支起半个身体,伸手去拿。手指刚碰到玻璃杯,喉咙毫无征兆地浮起一阵痒意,像是被什么东西呛到了一样,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颤动。咣的一声,水杯被拂倒,碎在了地上。程子争:“……”屋漏偏逢连夜雨,果然生病的时候最容易倒霉。胸口不断地上下起伏,他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抬手擦掉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他的呼吸不怎么平稳。好了,现在不仅要去客厅倒水,还得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扫干净。程子争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是先去倒杯水喝吧,喉咙实在干得受不了了。就在他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时候,咔嗒一声,门把手被扭了一下,发出很轻的声响。程子争一怔,下意识攥紧了掌心下的被子。家里怎么会有第二个人?!他内心认定闻柏声已经离开了,所以第一反应就是家里进贼了。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客厅里暖黄的光泻了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由于刚好逆着光,让人看不怎么清楚他的眉眼。“醒了?”人影走进房间,声音低沉。程子争一愣。他居然还没走?!闻柏声把门推开了一点,又转身离开了。程子争坐在床上,眨了眨眼睛,怔愣地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又扭头走了?没过半分钟,闻柏声又回来了。他的手上多了一杯温水。闻柏声走到床边,把床头灯打开了。暖黄的柔光透过玻璃杯,给他的指节镀了一层亮光,端着杯子的手指修长又漂亮,骨节分明。一杯温水递到了程子争的面前。原来是给他倒水去了。程子争局促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水滑过干得发慌的喉咙,嗓子勉强好受了一些,但是他声音还是很沙哑,道:“外面是不是下雨了?”其实听也能听出来外面下雨了。多此一问只是他没话找话。“嗯。”闻柏声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空杯子,放到桌子靠里面的位置。“下了一会了。”程子争吸了吸鼻子:“哦。”顿了一下,程子争又道:“我还以为你回去了。”闻柏声把床头灯拔正了一些,避免它的光直照到程子争的眼睛,语气平淡,“我说了会一直陪着你。”“哦。”程子争把这句话悄悄放进心里,又负气丢了出来,重复了好几遍,才把它埋到内心最深处,嘴角很浅地勾了一下。闻柏声的声音低沉:“发烧了吗?”“没——”程子争抬头,还没等他说完,闻柏声的手背就已经贴上他的额头。耳朵迅速烧了起来,程子争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应对,只能讷讷地道:“没有发烧。”他刚醒的时候就用手摸了一下,烧已经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