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顾陆温面色有异,自顾自又道:“玉容坊檐顶琉璃瓦中,向右第三片,将其揭开,有染了血的衣裙为证。”
她顿了顿,神智虚浮,强撑着说完:“那是我的衣裙,是我行凶……时……的衣裙。”
陆温怔了怔,旋即想到那日,她为她沐洗时,将她那套已然被撕得残破不堪,又染了血的素色衣裙带走了。
所以,她见了染血的衣裙,以为陆家灭门之祸,果真是她所为,才将衣裙偷偷带走,为她顶罪吗?
苏宛又问:“若说那位娘子是为报恩,你又为何行凶?”
因伤势颇重,林玉致身躯绵软无力,只能跪趴于地。
陆温上前,撑住了她,她倚靠在陆温身上,面庞毫无血色,唇齿抖颤。
“我……喜欢燕王殿下,但是陆姑娘珠玉在前,乌行雪,他从不愿多看我一眼……”
“我被嫉恨迷了心窍,所以,待陆姑娘一走,我去了陆府,点燃了迷香,而后,一个又一个的,送他们见了阎王。”
“我想嫁祸给陆姑娘……这样,乌行雪就会多看……多看我一眼了。”
苏宛面无表情道:“好一个柔弱不堪的绣娘,一个为报恩,一个为情仇,那么本官问你,既要嫁祸给陆姑娘,缘何自己又认了罪?”
林玉致气息微弱,只能断断续续道:“因为……她是我的主子,她……救过我。”
“我只是一时被嫉妒蒙蔽了心窍,一时……走错了路,我不能……不能一错再错。”
苏宛面色凝重:“林姑娘,你可知,认了罪,便是五马分尸的罪过。”
“我……”林玉致喘着粗气,低声道,“知道……姑娘是无辜的,玉容坊的绣娘们,也丝毫不知内情,都是……我,一人所为。”
“还望大人……放了她们……放了姑娘……”
陆温抱着她,眼眸泛起深深涟漪,却是月儿弯弯,唇角含笑,唇畔落在她耳边,轻声道:
“玉致姐姐,凶手不是我,也不是你,更不是玉容坊的姑娘们。”
林玉致闻之一颤,泪水流淌,急咳数声,摇了摇头,气若游丝:
“傻姑娘,你是不是凶手,不重要,他们要你是,想你是,你就只能是啊……”
“姑娘入了局,正遂了他们的愿了……”
陆温微微俯身,凝神看她:“我心甘情愿入局,也早已有破局之法,姐姐,信我。”
她将奄奄一息的林玉致交给妩霜,抚了抚妩霜凌乱的青丝,徐徐环视了一圈姑娘们,柔声道:
“你们护了我十日,多谢。”
“此后,换我来护你们。”
她既护她们出了红莲地狱,便要长长久久的护下去。
不仅要护她们免于饥寒交迫,免于风雨摧折,更要叫她们重拾尊严,立命安身,快活自由。
陆温站起身,勾出柔和一笑:“苏大人,我想与您单独谈谈。”
乌时璟立刻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你莫不是想刺杀苏大人?我不走,我得保护他。”
苏宛冷淡的瞥了一眼乌时璟:“郡主无官无职,本无审案之权,靠着南安王殿下的袒护处处生事,陛下,已然很不满了。”
乌时璟被这话噎得立时冷了脸,干脆将话摊开了说,刻薄至极:
“苏宛,你究竟在自作多情什么?她都嫁入王府,成了乌行雪的妾了,你竟还对她念念不忘?你是贱么?”
苏宛温和一笑,挥了挥手:“来人,将郡主请出去。”
乌时璟唇边噙着冷笑:
“一个妓罢了,不知与多少男人有染,说不定早就得了脏病,一身恶疮,臭不可闻。”
“这样的女人,也就只有乌行雪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肯要。”
苏宛羽睫低垂,默然挥手,狱丞将乌时璟请出门外,亦将数名女郎带出刑房。
此刻,四四方方的暗室,寂静寥落,只有她脊背上的痕伤鲜血淋漓,仍旧顺着裙摆滴答垂落。
苏宛不忍看,眸光低垂,羽睫轻颤:“陆姑娘不该来。”
陆温面庞憔悴,却噙起一道柔和的微笑:“我们不谈其他,只谈你,苏大人。”
苏宛眉头轻蹙:“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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