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旌:你爸妈都知道什么?温黎:我知道什么,我爸妈就知道什么。李怀旌咬牙切齿,半晌也只能道了句:你可真行,什么都说。抿了抿嘴皮子,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又问她:你爸妈也知道咱俩酒后乱性的事儿?温黎道:这事儿没说。李怀旌才松了口气。那还有转圜的余地……他忍不住叮嘱温黎:这个事儿,以后不要说。温黎问:为什么?我父母又不是老古董,怎么感觉,你虽然封建,但尽干违反封建的事儿呢?李怀旌老脸一红,有些挂不住:不能说就是不能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照做就是了。末了,又对温黎服软:你也不要什么事儿,都问你父母,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问我。温黎道:我爸妈不会t害我,你会,咱俩之间,还有信任可言?我以前很信任你,现在我觉得你鬼话连篇。李怀旌舔了舔嘴皮子,一时不知怎么反驳。信任不信任这事儿,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不就知道了?但在长辈面前,可不能瞎说……别说李怀旌在父母面前没提过温黎,就是哪天提,那肯定也只说好话……温黎倒好,尽给他惹事。温黎不懂人情世故,人情世故这块,李怀旌可比她明白多了,上一辈的人儿,那都是老古董……平素里,李怀旌向来不屑于别人说什么,只要他行得正做得端,爱怎么编排,怎么编排。在未来岳父岳母这儿,那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总之李怀旌被她三言两语,搞得心情上下起伏,这还没见未来岳父岳母,声誉啊,已经毁了大半……真是谢谢她了。李怀旌气不打一出来。*温黎这厢驱车送爸妈回县城,李怀旌就带着崔项,不远不近在后头追。本来李怀旌是觉得,来都来了,请他爸妈吃个饭,顺便见一见。可温黎这么一说,李怀旌就知道这个饭肯定吃不成了,倘若知道他二人如今还联系,别说不赏脸,吃不成,估计温黎还得挨顿骂。这事儿弄的,真得从长计议。总之温黎这边把父母送到家,李怀旌就在楼下等候。这一天没干别的,就伺候她时间了。左等右等,到晚上七点半,雨停了,夜也黑了。温黎才寻了借口,从家里出来。李怀旌站在湿漉漉夜色里,听到身后脚步声,才瞧过来。温黎丢过去车钥匙,指了指路边停车场,道:“左边,我的车,路灯那儿。”李怀旌接了车钥匙,看一眼,弯腰走到商务车驾驶座,敲了敲车门,崔项落下车窗。李怀旌把钥匙丢给他,沉声吩咐,“你直接开车,先回市区。”崔项点点头,“成。”崔项又把车窗升上去,半天没动弹。李怀旌捏着手机回完消息,等了等,抬起来眼皮子,这次索性一把拉开车门,不耐烦问里面:“让你回市里,怎么还不走?等什么呢?”“啊?”崔项反应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不是温黎过来,就去吃饭吗?”李怀旌觉得好笑,看着他,“是去吃饭,我俩去吃饭,没说带上你啊。”他说这话的时候,可没人情味了。而且还一副理所当然,理所当然不会带你啊。好说歹说,崔项开了一天车,是真没想到,李怀旌会这么对他。“我现在就走啊,”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温黎那边,“我现在就走,你俩去吃饭?”李怀旌眉头往上挑,“你随便找个饭馆子对付两口不就行了,怎么,还想跟我俩一块儿,去吃西餐?”这句话问的,反倒显得崔项不懂事儿了。崔项挠着后脑勺,不情不愿从车上下来,眼瞅着李怀旌和温黎先后上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又眼瞅着,李怀旌驱车离开。等红色尾灯消失在夜色里,崔项才回过神儿。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忍不住骂一句——真他娘的,见色忘义!第50章姥姥刚过世,温黎是不想出来大快朵颐的,也没那个心情。可李怀旌说了,逝者已矣,生者就得好好活着,这两天都瘦了,吃点好的也不为过,你孝顺姥姥,跟你好好吃饭不冲突。不是只有不吃不喝,才显得孝顺,那叫愚孝。不得不说,李怀旌很会劝人。温黎听了,就答应提前出来,跟李怀旌去吃饭了。李怀旌问她想吃什么,温黎没胃口。想着,以前温黎就爱喝些什么汤汤水水,爱吃个西餐什么的,就提议去吃西餐。不过这小县城,哪有什么像样的西餐厅,幸亏李怀旌有门路,几个电话出去,打听了打听。得知这附近不远,大概一个小时路程,有个度假酒店。这度假酒店好歹也是四星级,牛排肯定比不上米其林,但肯定有。李怀旌就直接打电话,跟那边预约了住宿。车子刚出了县城中心,上了环城高速,李怀旌握着方向盘,看一眼目光惺忪,兴致不佳望着窗外的温黎。淡声说:“我们明儿一早回市区,等会儿吃了饭,你洗个热水澡,在酒店好好休息休息。”温黎立马瞳孔一缩,一脸防备看过来。李怀旌噗嗤笑了,“想什么呢,订了标间,两张床。”温黎看着他抿了抿红唇,欲言又止。李怀旌说:“这么看我做什么?放着吧,我说到就能做到。”温黎握紧安全带,侧头看着外面,低声揭他老底,“说到就能做到这种话,你还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李怀旌看她一眼,目光又转到前方,轻咳两声,不搭腔了。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他试图转移话题,“想什么呢?一直发呆……”温黎沉吟半晌,终是肩膀起伏着,悠悠吐了口气,眨了眨眼眸。“这次姥姥突然去世,也让我感慨良多。”李怀旌嘴角染上一丝笑意,“哦?都感慨了什么?”“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时候找不到生的意义,在悠长的岁月自我蹉跎,最终寂灭在无人问津的,烟尘里……”温黎目不转睛瞧着外面,不断往后逝去的景色,沉默了会儿。转过头来看李怀旌,默了默继续慢条斯理道:“这段时间,我确实受了些刺激,所以把目光一直停留在赚钱上,而忘记了自己更远大的追求和志向。我很累,也没赚到多少钱……反而是这份好胜心,让我迷失了自己。”“如果一个人对社会有没有贡献,优秀不优秀,只通过金钱来衡量,那这个世界,对推动文明进步的文人,思想家,哲学家,还有推动科技进步的科学家,研究员,学着,是最不公平的……”“我也终于明白,古代帝王为什么重农抑商,因为商人当道,价值观会扭曲,经济确实进步了,我们也确实比以前过得好了,可价值观却越来越歪扭七八,大家开始把有城府,会算计,定义为聪明人,把善良,把老实本分,把安分守己,定义为傻子。把朝三暮四,妻妾成群,定义为有面子。活在这个笑贫不笑娼,人一旦有了钱,放个屁都是真理的年代,简直太可悲了……”“以前青楼艺伎好歹是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随便拉出来,吹拉弹唱,哪个不是才女?好歹也玩一个雅致,现在呢,都被你们这群商人搞得,纯粹成皮肉生意了。”李怀旌瞧着她,动了动眉梢,忍不住打断,“你们这群商人?包括我吗?”温黎瞧过来,“怎么就不包括你,你也是商人。”李怀旌摇摇头,憋笑,“天地良心,我赚钱那么辛苦,花在这个上头,多冤枉……”默了默又道:“一点朱唇万人尝,我还嫌脏。”温黎“呸”了一声。李怀旌瞧她一眼,没做解释。等这边到了酒店,李怀旌安排的烛光晚宴摆上桌,服务员点着蜡烛,退出去。李怀旌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叉,看对面温黎一眼,低下头要笑不笑地切牛排。切了几下,就把反差一丢,拿起来手帕擦手,“说实话,在遇到你之前,我都没吃过牛排……跟你第一次吃饭的时候,我就老寻思,到底是左叉右刀,还是左刀右叉来着,可千万不能出错,让你看笑话……”擦干净手,又把餐盘端过去,递给温黎。他嘴角含笑,“要我说,这玩儿华而不实,就这么一片肉都好几百,我还吃不饱……也就是陪你,我才来这里消费……”温黎抬头看了看他,没说话,端起来鲜榨果汁,搅了搅,捏着吸管低头吸一口。李怀旌凑近了,问她:“好喝吗?”温黎不咸不淡点点头。李怀旌又抬手,指了指温黎面前这杯,“一杯果汁四五十块,你知道我以前早起送酸奶,忙一早上,赚多少钱吗?”温黎漫不经心问:“多少?”李怀旌道:“三十块。”他说着,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