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躺在抓娃娃机里的玩具熊，又或者是被老蟹逮到偷美味蟹堡祖传秘方的痞老板，还没反应过来两脚就离地了，然后就被一大团的肌肉和甲胄夹在一起狠狠揉搓。
然而现在阻止已经晚了，纪明的耳边传来了鼓风机启动般的轰鸣声响，他感觉自己的颈窝仿佛成了测试肺活量的机器，周围的空气都在被疯狂抽走。
“解决？”
她闭着眼睛等待良久，却迟迟没有听到身后人说话，无论是愤怒还是哭泣都没有，最后还是没忍住回头。
“说，那个神经病枪手是不是你安排的？”
“呃……”
“别说话，我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刚刚险些被人肉抽油烟机给整到窒息的可怕事实……”
布洛瓦紧皱着眉头，昏黄的眼中是说不出来的神情，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会，最后叹了口气。
可恶，上次是个长着幻肢的平板，这次是个筋肉量比自己第二形态还要夸张的怪物半人马，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温柔的大姐姐抱一次啊！
“算啦，要是能挽救一个苦命人可能的惨淡未来，我牺牲就牺牲吧，反正只是被抱了一下吸了一口而已，也没有吃什么太大的亏。”
“我承认，我现在唯一没有做完的事就是你的事，可虽说我会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全部交给你，但师父引进门，既然衣钵已经传给了你，那剩下的部分你也可以通过自学来掌握，实在不行的话，还有特尼斯替我帮你，她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柔，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
历史上曾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诸神挺打的不可开交，连很多地方的地表地貌都因此改变，所幸第四十五代救世主亲自出手，用自己的生命提前引了械月降临，强行将分裂的阳月文明整合，这才没在终战开始前先把阳月的血流干。
不过这个肯定是不能说的，所以纪明只是谜语了一句。
“小老板，如果我被她趁机掐晕打包带走了，你可一定要记得叫西尔维娅过来救我啊，我这身子骨脆，受不了的。”
啧……
纪明：
小密，我要把你妈妈抓走！
但老女士说的没错，无论是因为什么，作为神明跟另一名真神交恶都是极度不明智的，作为阳月世界生命的最高形态，没有任何一位神明愿意轻易地和同僚产生矛盾——神战造成的牺牲太大了。
所幸克里斯汀又不是不知羞耻，稍微吸了那么十来二十秒的就把纪明给放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自闭了一会，感觉大脑恢复了清醒的纪明重新爬了起来。
所以她高强度殴……训练我的时候，其实自己身上也在经受着如此剧烈的疼痛吗？
说罢，随着头冠被戴上，浓雾几乎是在顷刻间布满周遭，布洛瓦环顾自周，惊讶地发现这片厚重粘稠的雾气中竟然布满了神明的气息。
这下纪明知道为什么布洛瓦面对死亡时能如此坦然了，对于他来说死亡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这场痛苦而残酷的人生的解脱罢了。
但痛苦是他的，如果站在克里斯汀的视角那就是——
“呃……大概？”
“先说好啊，就抱一下，就……啊啊啊！”
“纪明，你可一定要等着我啊，我一定会带着答案回来找你的，我已经记住你的味道了！”
“……尤其是我有能力解决这件事的时候。”
区区砖墙哪里能抵挡的了刚做完坏事想要迅速跑路的克里斯汀？在墙壁不断坍塌的巨响和烟尘之中，纪明只能看着她像是一头犀牛般在这片还没清理完毕的废墟中硬生生踏出了一条路，消失在了远方的黑暗。
布洛瓦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从清晨的洁净房间，变成了一处完全由钢铁堆砌成，四方上下皆为空旷的宽阔空间。
“所以啊，你就放过我这个时日无多的老太太吧，让我悄无声息地死在哪个你们不知道的角落不好吗？还能留一个以后再在哪里不经意间见到我的念想呢。”
在镜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脸色和表情，他装出一副伤重未愈的模样来到一楼，可还没来得及吭声，就被布洛瓦又扯着胳膊拽回到了房间。
“因为您命不该绝，说不定我就有救您一命的办法呢，毕竟我的背后可是有着两尊真神。”
怪不得她之前会那么喜欢喝聚灵液，或许这是唯一一种可以减轻痛苦的药吧。
纪明感觉自己的魂都快被吸走了，在原地摇晃了好一下，却透过变得模糊的视力隐约看到……
“你怎么不说话啊，不会是在一个人偷偷哭……啊？”
你们会后悔的……
“不就是密林之神吗？今天就算是械月亲临我也照打不误！”
“老师，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不喜欢别离，尤其是……”
而且她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所以如果非要说的话，纪明只能在金属，皮革与汗水的味道中闻到一点夹杂其中的马味……
但畏惧战争没有用，以纪明和密林之身的身份和立场，如果不出意外，自己跟祂交恶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罢了，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再对线，不如现在就把事情掰扯个清楚。
他本来是想说尤其是今天离别了两次。可回忆了一下克里斯汀那像是偷着了鸡的黄鼠狼般屁颠屁颠逃走的背影，他决定还是不给这个女流氓画面了。
但跟往常的药到病除不同，每张神符在接触到老精灵躯体的一瞬间都会开始熊熊燃烧，在带走一片浮出于体表的黑气后化为灰烬。
——这就是深深地扎根在布洛瓦身上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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