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马!本官要亲自去太仓看看!” 韩文拿着税簿,看了几眼,随后快步出了宫,衙役牵着一匹马在午门外等候。 国库,分为太仓库和内府十库。 太仓库又分为京仓、通州仓和各水次仓,存储的是米粮。 内府十库中,只有内承运库储存金银。 各地收上来的金花银和矿税等,会存放在这个仓库中。 韩文要去的是京仓,当初户部和内阁商定时,就定下了制度,新商税收上来的银子,存储在太仓库中。 太仓库, 户部员外郎侯勋,正巡守各仓库,这几日各府的商税陆续运达京城。 起初,清点顺天府缴纳的商税时,侯勋还很震惊,税银竟收上来二十多万两。 清点完成后,连忙将税簿送到户部,结算岁收。 随后,各府陆续运来税银,侯勋兴奋的几夜睡不着。 “大人,尚书大人来了!” “韩大人来了?在哪儿,快带本官去。”韩大人定然是不相信,商税收了这么多银子,才亲自来才查看。 侯勋快步来到仓库大门,还不等他行礼,韩文便急道:“税银存放在何处?” “大人这边请!” 侯勋带着韩文来到屯银的仓库,数不清的大箱子,打卡一看,整整齐齐的白银。 韩文翻开手中的税簿,又看了看仓中的箱子,“这些全是银子?” “回禀大人,全是银子,下官清点过才入库。” 嘶~ 全是银子? 陛下为了整饬京营之弊,不惜装疯三天,可见决心坚如磐石。 能收上来银子,陛下定然会推行天下,谁也阻挡不了了。 “全是银子……竟然全是银子……”韩文呢喃着。 不怕弘治皇帝怪罪,怕都察院那帮孙子弹劾,年关了,正是各衙门清算绩效的时候,都察院那帮孙子,还不往死里弹劾。 “本官当初便不该阻挠,如今如何向陛下禀报?” …… 雪窖冰天,内阁。 今日刘健身体不适,告假一日,内阁里李东阳和谢迁翻阅各地呈上来的疏奏,一个翰林在旁边添了些柴火。 谢迁翻开案上的一本册子,是杨廷和和王华,弹劾良乡知县张贤的疏奏。 “宾之兄,杨詹士和德辉兄,共同弹劾一人,倒是少见。” “何事?” “贻害读书人,良乡开办了一家奇遇屋,闹鬼怪,恐怕……与宾之兄的良婿脱不了干系。”谢迁揶揄道。 传闻,安定伯有意与宾之兄说媒,如此一来,都察院那个家伙,就成了宾之兄的女婿,说起来,宾之兄似乎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学生,谢迁才暗觉有意思。 “于乔,莫要调皮。” 李东阳想起那个噩梦,就觉得浑身体寒。 “那这封疏奏?” 谢迁想问要不要帮着留下来,詹事府弹劾无非又是太子懈怠学事,去良乡胡闹。 陛下看这样的疏奏多了,也懒得伤饬太子。 换而言之,这是一封可交可不交的疏奏。 “呈给陛下吧。” …… 东暖阁, 弘治皇帝看完内阁传递来的疏奏,太子这几日不读书,跑到良乡去胡闹,以这孽子的性子,揍一次就能老实半个月,似乎……很久没揍他了。 “宣太子来见朕。” 萧敬连忙跑去东宫宣谕。 外头下着大雪,朱厚照在寝殿里读书,快一年了,刘伴伴还没回来。 “殿下,陛下宣您去面圣。” “谁又说本宫坏话?” 朱厚照瞪着萧敬,萧敬惊得退了后几步,太子下手没轻没重,他会功夫不假,还敢对太子动手不成。 “是杨詹士和王少詹士……” 朱厚照愣住了,忐忑来到东暖阁,在窗户上抠出一个洞,看见父皇正在里头看书。 萧敬黑着一张脸,东暖阁的窗户都让太子抠烂了。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弘治皇帝放下书,只见朱厚照大步走入殿中,对着他行礼:“儿臣厚照,见过父皇。” “詹士府两位师傅去良乡寻你,你越来越会玩了。” 父皇在夸我? 朱厚照却笑不出来,微微低下头,眼珠子滴溜直转,寒天挨鞭子抽,很疼的。 “儿臣去良乡,是为了斗诗,未向二位师傅告假,是儿臣不对,恳请父皇不要责罚。” “朕怎么听说,你去奇遇屋厮混?” “奇遇屋也去,先去了藏书馆,后去了奇遇屋。”朱厚照自知有锦衣卫跟着,瞒不过去。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陛下,朝鲜国王李隆遣使节韩斯门来贡!” “宣!” 弘治皇帝摆摆手,示意朱厚照这个碍眼的家伙,到一边凉快去,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朱厚照悻悻站到一旁。 片刻后,一个身穿常服的官员大步走进殿中,常服与大明官服十分类似,只是犀带提到了胸口。 “奉吾国李隆国君之命,岁末入贡,特来拜见尊敬的大明陛下。”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这个李隆多次遣使节向大明进贡,无非是打火器的主意。 “赐宴和回礼,就交给礼部办吧。” 萧敬点点头,命人去礼部宣旨。 韩斯门见弘治皇帝热情不高,吹了几句马屁,识相的退了出去。 弘治皇帝怒视着朱厚照,道:“朕听锦衣卫说,那等鬼怪之地,是你弄的?” “是老高弄的。” 弘治皇帝冷哼一声,旁边的小太监识相递过鞭子,揍了朱厚照一顿,让他老实半个月。 第二日,天还没亮,雪虐风饕。 杨廷和来到詹事府,给太子准备课业和讲义,正打开书本,一群蜚蠊爬了出来。 吓得他跳了起来,站在凳子上,差点哭出来。 “啊…!” “来人……!快!来人!” 王华和詹士府的佐官闻声,连忙赶过来,看见一地的蜚蠊,杨詹士站在凳子上,上蹿下跳。 “大人怎么了?”王华道。 “有蜚蠊!”杨廷和差点没哭出来,指着地上。 正在这时,一只蜚蠊扇动翅膀,飞到他衣服上。 啊~ 杨廷和嗖地一下,跳到王华身上,两人栽倒在地上,压得王华猝不及防. 他niang的…… 詹事府的衙役进来,很快清理掉蜚蠊,杨廷和知道方才有些失态了,清理了一下官裳,端着脸:“本官的书里,怎么会有如此多蜚蠊?” “小的…也不知道。” 杨廷和不想闹大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只好故作仪态,换个了位置办公,等到了讲学的时辰,快步走去明伦堂。 “太子呢,今日又没来?” 一旁的小太监道:“昨日,太子挨了陛下的训斥,今日下不了床……” 不知为何,杨廷和总觉得,有人知道他怕蜚蠊。 “不,现在整个詹事府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