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露出惊愕之色,这战术以静制动,非常年累月在边陲打仗的将领,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朕不信,太子成日厮混,怎会想出这样有谋略的兵策?” 难怪朱厚照总喊你狗皇帝。 是我,我也喊…… 朱厚照实在委屈,明明很有才华,却总被他爹当成傻子。 严成锦一本慎重的脸色:“这就是太子想出来的,东宫的冯伴伴磨的墨,殿下亲自画的九宫格,陛下可问东宫禁卫。” 这么说就不会有假了。 严成锦言之凿凿说出来,多半不用查就是真的。 此子异常慎重,不是确定的事,也说不出口。 “宣太子来见朕。” 不一会儿, 朱厚照兴高采烈走进大殿,笑嘻嘻地问:“父皇找儿臣?” “这九宫格是你画的?” 萧敬托着托盘,把舆图呈下来,朱厚照看了一眼,目光闪躲,看向一旁的严成锦。 “臣招了。” “老高……本宫视你为兄弟,你却拿本宫当表弟,啐,你这狗东西,不是人!”朱厚照站起来要揍严成锦。 弘治皇帝板着脸,怒斥道:“朝堂之上,你是太子,怎可与人称兄道弟,想让朕遣你去礼部学君臣之礼?!” “儿臣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朱厚照的口头禅,如蚊子飞过般,嗡嗡响起。 他拿起托盘里的舆图。 “是儿臣画的。” 弘治皇帝原本还指望,这九宫战术和十六字诀,能给朝廷带来捷报。 听是朱厚照画的,就像一桶冷水浇到头上,失望了几分。 “父皇无事,儿臣回东宫了?” 朱厚照抬头看了眼弘治皇帝,仿佛又要拿鞭子抽人了,这次干预河套军事,说不定会喊母后一起来揍他。 “回东宫读书吧。” 实在提不起揍人的兴致,派安定伯上任,不知他能否统御三军,弘治皇帝有诸多忧虑。 朱厚照走后,他又问:“方学传回消息了吗?” 方学先保国公一步到延绥,如今保国公与鞑靼人打了一仗,还传回了急报。 他却一点动静没有。 “臣猜,方学应该快了。” 八百里加急,阻者死,逆者亡。 要传八百里的急奏,需要在文书上盖行公印,才能让驿站加急送到。 方学显然没有这样的权力。 不过就算再慢,也快送第一手消息到京城了。 严成锦倒是好奇,九边在他的布置下,已牢固无比,到底是哪一种可能,让鞑靼人突破了防御。 “得了消息,朕再召你。” 弘治皇帝准备去坤宁宫,陪张皇后说说话,近来朝事,让他心力交瘁。 要让张皇后按捏一番,才会满血复活。 严成锦从宫里出来,回到府中,陛下要查延绥的事,已经人尽皆知。 方学消失了一个月,自然会有言官问起。 回到府上,却看见了李东阳。 李东阳端坐在正堂,见了严成锦进来,隐隐有些怒意:“兆先每日举着一块铁器,老夫都举不起来。 你会害了他!” 撸铁了? 还挺快的,原本给李兆先的康复计划中,撸铁是第二项,当你觉得你行的时候,就去撸铁。 李兆先开始撸铁,应该是觉得自己又行了。 “大人没发现,李兄的身体越来越好了?” 关心则乱,李东阳虽然善于谋略,但到儿子身上,智力就被狗吃了。 主要还是担忧,那怪病发作,把唯一的儿子害死。 这个严成锦倒是能理解。 “你这么一说,老夫发现似乎,真有点变化。” 李东阳回想起来,儿子一顿饭能吃两碗,从院子东头跑到西头,也不觉得累。 “离秋闱还有三个月,李兄应当是着急了,还望大人转告李兄。 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灰飞烟灭。” 李东阳似乎在儿子的康复计划上,看见过“撸铁”二字,诧异地问:“何谓撸铁?” “就是李兄现在所做之事。” 严成锦想建议李东阳强身健体,不过他公事繁忙,几乎天天零零七。 今天不是李兆先的事,也不会特意到严府来。 “严大人,陛下让你进宫一趟,方大人的书信回来了。” 锦衣卫进来通报。 延绥的事情有消息了? 严成锦转身返回宫中,李东阳一听也跟着进宫。 两人一同来到奉天殿。 见了李东阳前来,弘治皇帝并未多说什么,看他的脸色,严成锦猜测,调查结果应当不理想。 “等内阁和六部来了,朕再说吧。” 不一会儿,内阁和六部的部堂全来了。 陛下除了战事,极少会召集内阁和六部。 为了延绥的事,召集六部,看来查出的动静不小。 “陛下,可是查出了内贼?” 马文升有些忐忑。 延绥的将士是由兵部所管辖,秦紘刚上任不久,出了事情,就是他这老兵部的锅。 “没有内贼,朕却更觉得可恨。” 弘治皇帝压低声音。 延绥的士卒溃逃严重,此前一直将目光放在宁夏上,而忽视了整饬延绥。 延绥的边陲有十二处驻地,红盐池就是其中一处。 气候恶劣,屯田无法种出粮食,饥饿肆虐,士卒跑了百户和千户都不敢报。 鞑靼人一攻来,就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再从后方攻下延绥主城,得到了三门红夷大将军。 “臣失察!” 秦紘微微躬身,悲恸道。 严成锦隐隐动了将秦紘放到延绥,将功补过的念头。 但如今朝中,能代替他坐上兵部尚书之位的人,有很多。 除了王守仁,没有一个可堪大任。 将秦紘贬至边陲,这官位也落不到王守仁头上。 “陛下,当务之急,是整饬延绥军营,招募边军,将失职的千户和百户斩首示众。”马文升道。 离朝廷越远,越不能宽容惩处。 要想巩固边军制度,军方必须严明,到令行禁止的地步。 “下令惩处吧。” 弘治皇帝一声令下,命人兵部自行办理,户部拨银招募新军,在这节骨眼上,韩文也没什么好说的。 砰~ 忽然一声巨响,原本清净的宫中一片震动。 弘治皇帝大惊失色,这是炸了王恭厂还是地崩了? 萧敬伸出手护在弘治皇帝身前。 李东阳刚才被吓了一跳,惊然回过神,望向殿外。 刘健和马文升等人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 严成锦十分淡定,一听就知道,是爆米花开炉了。 朱厚照这厮,定然是从良乡买了一台手摇爆米花机回宫。 “陛下,方才那声音像是从东宫传来的。” 萧敬会武艺,五感比一般人敏锐些,一旁的牟斌同样点头,他也听见是从东宫传来的。 “快把掉到地上的都捡起来。”朱厚照手舞足蹈,“这玩意儿真神奇,威力堪比信炮。” 信炮发出的声音,恐怕也就这种程度。 一朵朵雪白的爆米花,散落了一地,朱厚照放了糖进去炸,弄出来的爆米花极好吃。 “玉米真是个好东西啊!” 冯太监嘴馋又不敢偷朱厚照的吃,这是殿下用私房钱买来的,看得比小命还金贵。 “玉米可以爆,为何米不可以?你们几个,去给本宫找点米来。” 朱厚照一边吃一边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