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自己,阿玉。“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掌门,你会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人生。好好活着,阿玉,一场输赢并不能代表什么,好好活着,为你自己。“如果出去了,我想……“我想……”折玉没有听清楚听雪最后那句说了什么。他好像再次陷入了昏迷,又好像被困进了新一轮梦境。我想让你,替我跟见桃道个歉。阿玉,对不起,又把担子扔给你了。帮我跟见桃道个歉吧。让她……不必等我了。寒冷与温暖交替,竟一点一点驱散了折玉体内的痛楚。他感受到一股温和灵流疗愈着自己的经脉,那灵力很温柔包容。还有人往他口中灌了什么东西。那玩意入口清甜,回味却苦涩,舌尖沾上一点便是一片火辣辣的痛意。但不得不承认,那口酒确实令他身体回暖,甚至烧得有些发烫。模糊间,他看见楚听雪的白玉酒壶滚落到了地上,砸出的声音很空,里面怕是什么也不剩了。身边的人想走,折玉一把抓住了他。可他早就没了力气,抓住楚听雪的手也软弱无力。他眼睁睁看着楚听雪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看见,洞外好像下起了暴雪。雪花一团团落下。可是,这明明是冰层夹缝,是没有出路的深渊。这千落渊,为什么会下雪呢?……再次醒来的时候,折玉已经回到了烟雨山。坐在床边为他诊脉的人有点眼熟,可折玉不敢认。直到那人抬起脸,他才确定,那真的是见桃,只是她如今已满头白发,眼里也没了光,眉目间满是疲惫之色。“……醒了?”见桃勉强冲他笑了笑,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叹息般喃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听见这话,旁侧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流巽红着眼睛冲了过来,看样子像是想直接将折玉从榻上捉起来。见状,见桃脸色一变,立马站起身拦住了她:“阿巽,你冷静一点,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好说?!好好说什么?还有什么话好说?!师兄原本已经打算将掌门之位让给他,是他非要和师兄比试,好,师兄应了,师兄去了,然后呢?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活着,为什么他身上是师兄的灵力师兄的修为?!折玉!你个混蛋!你把师兄还回来,你把楚听雪还回来!!!”流巽嘴里乱七八糟地叫骂着。骂着骂着,她又哭了,哭得很伤心,几乎喘不过气。从楚听雪和折玉出发去千落冰原至今,已经有整整一个半月了。期间,那二人没有半点音讯,直到师门终于坐不住派人去寻,才发现冰原深处的千落渊下了一场暴雪。千落渊内有个极为古怪的阵法禁制,存在已有数千年之久,长老们猜,那可能是数千年前千落冰原之主所设的牢狱,只能进不能出,入者会一点点被其内禁制吞噬灵力,最终变成渊内一具冰凉僵硬的尸体。流巽不愿回想自己和师长们一起破阵时的无力。千落冰原之主是上古神明,若非有楚听雪在渊内下的那场灵力肆虐的狂暴风雪,他们根本冲不开那层禁制。流巽更不敢回忆自己随着师长们冲入千落渊后看见的一切。他们在千落渊底找见了折玉和楚听雪藏身的冰洞。折玉盖着楚听雪的衣衫躺在冰洞深处,而楚听雪盘腿坐在洞口,肩背挺直,身上是一层厚厚的冰壳。他经不得一点触碰。哪怕只是用灵力轻轻探了那么一下,楚听雪身上的冰壳就带着他的身体瞬间碎裂,化为一堆碎片,与那一地冰霜碎屑再不分你我。楚听雪死了。他的衣衫给了折玉,一身灵力和修为也给了折玉,连吟泉和白玉酒壶也在折玉身边。他什么都没剩。他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能留下,他只剩了一捧会化的冰。同去的医修长老说,楚听雪本不至于身死,可他一边要扛着禁制侵蚀,一边要护着折玉的经脉和心肺,还要挡着渊内的寒流,早已是强弩之末。甚至,他最后下的这场暴雪,都是他引燃灵魂之力后的产物。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剩下。他连魂魄都献祭了出去,只余一具被冰壳包裹的空壳。谁都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掌门试炼,会迎来这样惨痛的结局。作为亲眼见过楚听雪化为冰霜碎屑的人,流巽更是夜不能寐,每天都沉浸在痛苦之中。她想问很多为什么。她想问楚听雪这么死了,要他的师弟妹们怎么办,要他的见桃怎么办?为什么要为了别人把自己榨得什么都不剩?他能不能自私一点,能不能为自己考虑,能不能为爱他的人考虑?可流巽没法问。因为她找不见楚听雪了。后来,她避开见桃,去寻了折玉。她抓着折玉的衣领,把所有的问题全部抛给了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拉着师兄去那个劳什子试炼。为什么要拉着师兄陷入那种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