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话说得很冷酷,但我觉得他应该——或多或少是喜欢过沈芸云的。他们不仅互为初恋,这段恋爱更是我所了解的柏莱维持得最久的、单纯的恋爱关系,他们恋爱了三年,如果没有感情,我不相信会这么久。
我记得很清楚,柏莱曾在十九岁时主动向我发起了通讯请求。那是自他十六岁以后,极稀少的几次主动联系,‘我感到很混乱,我不明白该什么办。’
当我轻轻问他发生了什么?他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冬,’他说,‘我好像明白了伤心。这一点儿也不好受。’
随后,他挂断了电话。
后来,我才得知,那天他和沈芸云分手了。分手的原因很简单,不过放在柏莱身上总是有几分滑稽——沈芸云出轨了,还不止一次。作为蜜罐子里长大的oga,沈芸云理所应当地趾高气昂,要求所有人都来爱他。于是,他就这么挥霍掉了柏莱尚且青涩时的爱恋。
这似乎也是柏莱对性毫无责任感的开始。他吸取了教训,将性也变成了工具。
“小伙子,你误会了,我是小莱的抚养人。”我把准备好的果盘端到桌上,放柏莱和沈芸云中间,顺口为自己辩解了一下。
“原来是你啊,”沈芸云高高地挑起眉毛,上下打量姜冻冬,点评道,“真是又老又丑。”
柏莱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姜冻冬,他看见姜冻冬摸摸鼻子,无奈地笑了笑。姜冻冬仿佛没有脾气,哪怕被一个年轻人这么羞辱,也都是乐呵呵的。
“哎呀,毕竟六十八了嘛,又老又丑也很正常啰,”姜冻冬说,他还顺手给他们俩分别倒了牛奶,张罗好点心,“你们慢慢聊啊,年轻人的事我就不参与了。有什么事儿喊我就行,我在院子里看会儿报纸。”
柏莱望着姜冻冬背着手离开。
他无法开口在沈芸云面前为姜冻冬辩驳,就像是他只能邀请突然造访的沈芸云进屋——由于沈芸云的出身,由于他是那个庞然大物般的军阀世家里最受宠的oga。
每当这种时候,柏莱就会想,曾经柏砚会遇到这种情况吗?
一定会的吧,还会有很多、很多次。柏砚和姜冻冬还是少年夫妻时,一穷二白,除了能力,他们什么也没有。那么当一个得罪不起的人当着柏砚的面,轻慢、侮辱、贬低姜冻冬,柏砚是什么反应呢?他也会如他这样保持沉默吗?
应该是的吧,如同他现在一样端起杯子喝水,安静地看着姜冻冬笑眯眯地说不在意。‘只要有用,怎么都好。’毕竟在这条规则上,柏砚是比他更冷酷的践行者。
柏莱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柏砚也会这么觉得吗?他想,当他攀登通往权力的山峰时,他看到被消磨的妻子,也会觉得其实一切都索然无味吗?
“我为了你特地来了这个乡下,你为什么不说话?”沈芸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