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杜少凌，等林武杰离开，便立即换了常服，朝御花园走去。 只是走出金銮殿不久，就有龙卫过来，将褚厚录与林武杰刚刚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的事，禀告了杜少凌。 他倒没什么反应，只是匆匆摆了手，让龙卫退下。 福全低头小声道，“陛下，可需要奴才安排龙卫，盯着林将军？” 杜少凌却冷笑一声，“他那一个草包废物，能有何作为？” 福全低下头。 又听杜少凌说道，“褚厚录那边可查出什么了？” 福全再次开口，“目前都还没有查出足够的迹象证据。只是，有传言说，褚大人之前有意与开国侯府联姻，乃是因为，开国侯府里，有两万的……私军。” 杜少凌的脚步一下顿住，猛地回头看福全。 福全继续道，“只是，那私军下落全无。当时花峰将他关押在大理寺监牢，也是有意打探这私军的下落的。不过并未问出任何消息。” 杜少凌猛然冷笑起来，“好好！朕这一个个臣子，看着朕坐在这龙椅上竟是这般眼红，一个个地，居然都包藏了如此祸心。” 怒骂了一句，又问道，“司空流现在还关在大理寺？” 福全点头，“是。” “交给龙卫，不管用什么法子，必须逼问出那两万私军的下落。”顿了下，又道，“让人去边疆，杀了花峰，不要让他那张嘴到处说些不该说的话。” 福全躬身，“嗻。”随即问，“那上都护那边……” 杜少凌又想了想，道：“先不急，他不过是个钓饵，这回，他既然有心拉下林武杰，朕自然就要顺势而为，哼，收了那老腌臜的兵权！” 福全敏锐地注意到——杜少凌用的是，老腌臜。 同样的一句话，骂的同样一个人，是在几年前来着？ 好像是当年还不是云后的宋云澜领军出征，经过山西后，有密报传回宫中，送到当时已经是太子的杜少凌手中时。 杜少凌看了那密报，一连骂了数十声‘老腌臜’。 可愤怒过后，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福全低着头，便见眼前，出现通往御花园的青色鹅暖路。 杜少凌抬了抬手。 福全与后头一众伺候的太监、守卫的御林军，站在原地。 杜少凌走进御花园。 秋意浓郁，风高气爽，万里无云，再加上御花园这满园的景致，十分令人心旷神怡。 杜少凌抬步走进时，面上已是浮现了一缕笑意。 便远远地，看那芙蓉菊盛开的丛丛鲜艳之前，站了一个身穿凤仙花开在裙角，摇曳身姿，身段玲珑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背对着他，正站在芙蓉菊前，低头嗅着那一朵花的香味。 从背后看不出神情，杜少凌却莫名觉得——这丫头一定是眉眼弯弯，带着笑意，温和又柔媚的。 他靠近几步。 刚要说话，却忽然闻到，这少女身上传来一股子奇特的香味。 不过一瞬，他就陡然明白过来！ 凤仙花！ 与她身上的凤仙花长裙是一套的！ 大概是为了刻意熏染出凤仙花的味道，她甚至用了大量的熏香，竟然连周边原本的花香，都被遮住。 女孩儿长发轻挽，似是刻意地，露出一截白玉脖颈。 在他靠近的时候，甚至微微动了几步，做出一副极其美好静然的姿态。 这不是花慕青。 杜少凌心中已经确定。 然而，他却笑了起来——这宫中，知道他喜欢凤仙花香味的，只有两个人。 宋云澜，花想容。 他从前，总喜欢赏赐凤仙花制成的各种胭脂水粉给花想容。 所以这二人才以为，他极其偏好这种香味。 两人却不知，杜少凌真正喜欢这花的味道，乃是因为——宋云澜当年送含羞带怯地送他的第一个香囊里，装的，便是凤仙花的花瓣。 那香囊，歪歪扭扭，丑陋不堪，连宫里最小的宫女绣的，都比她绣的好看。 可杜少凌，如今却还是将那东西，好好地收在怀里。 虽然，那花瓣已全无香味，化作齑粉。 那香囊也已经抽丝破旧。 可杜少凌，就是忘不了，混杂着香味时，那从来都是骄傲高雅的宋云澜，在自己面前露出的那一抹小女子情态。 再见不到了，见不到了…… 他把那段记忆，藏在心里，好好地怀念与珍惜着。 可如今，竟然有人敢拿凤仙花来刻意勾引他？ 杜少凌的眼里浮起一抹狞色，唇边却是一抹残忍至极的冷笑。 不过一瞬，又隐没下去。 再次换上那副温和温柔的笑意，像是有些惊喜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那穿着凤仙花裙，通身凤仙花味道的女孩儿像是一僵。 连忙回头，看到杜少凌，便是大惊，“你……啊！” 通地一下，跪了下去，又是娇软又是可怜地低声用刻意的声调，软声含嗲地说道，“拜见皇上。皇上金安。” 跪在地上的姿态，也犹如一朵花瓣，飘落而下。 大片的凤尾花群，在她身后，绽开一朵艳丽又明亮的颜色。 正是王珊儿。 杜少凌的视线落在王珊儿裙角的那朵凤仙花上，眼底的冷意，已经浮现一缕极为阴暗的杀意。 他却又笑了起来，朝王珊儿笑道，“朕若没记错，你是才进宫的才人？王尚书的千金？” 王珊儿一听杜少凌居然记得自己，当即露出狂喜的模样，连连点头，明明激动，却又要做出刻意温柔小意的模样。 当真别扭极了。 她抬头看着杜少凌，做出爱慕又崇拜的眼神，“妾身多谢陛下记挂。进宫多日，也不曾有机会到陛下跟前侍奉，今日竟能如此遇见陛下，当真是妾身的幸事。” 杜少凌冷笑——是偶遇？不是刻意安排？ 凤仙花，与花慕青约好的御花园见面时间与地点。 偏偏，花慕青没有出现，却是这个女人出现。 那个笨丫头，该不会又被下了什么计策，自己个儿受了委屈吧？ 王珊儿还在看着杜少凌。 那张微微开启的小唇，像极了红润的樱桃，等着他去垂怜采摘。 他微微一笑，上前，抬手，“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