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到半刻钟。 太医院的人全都被带了过来。 每个人大包小包,恨不得把整个太医院给搬过来。 他们以为黎夜又有个什么好歹。 但看见坐在床上的顾清欢,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了一到两秒钟的呆滞。 “顾小姐?” 他们都认识顾清欢。 可是,相爷最近不是跟公主殿下走的很近? 怎么顾清欢会出现在…… 他床上? “顾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贾怀率先上前。 他跟顾清欢最熟,于情于理,都应该关心两句。 “没、没什么不舒服的。”顾清欢摆手。 这病不需要看。 而且她已经好多了。 只是这些人再不出去,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把黎夜的整条床单都弄脏。 太尴尬了。 他居然真把把整个太医院都叫了过来。 怕她丢脸丢的不够? 顾清欢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自己就是大夫,一些小毛病而已,不敢劳烦各位大人。”她无论如何都不让他们看。 太医们围在床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很无奈。 黎夜一脸阴沉。 “愣着干什么?快看!”他没了耐性。 “这……不知道顾小姐的病症,下官不敢往下定论啊。”贾怀实话实说。 “她肚子疼,还流血!这么大的血腥味你们都没闻到吗?不会看就全部给本相卷铺盖滚!” 黎夜第一次发大火。 至于原因,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刚刚那团血印在他眼里,让他很难受。 他想去抱着她。 可他一靠近,这个该死的小鬼就拼命往角落缩。 为了不让她碰到伤口,他只能远远站着。 “闭嘴!不是不是!你走开!”顾清欢尖叫。 她脸都臊红了。 他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把症状嚷了出来,是怕她还不够丢人吗? 这个混蛋一定是想她身败名裂! 顾清欢想手撕了他。 “这个情况,似乎……” “呃,我们也……” 太医院的人陷入了沉思。 他们大多都是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 刚刚黎夜说的那几点,再加上顾清欢这么激烈的反应,他们已经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由母亲或长姐来教导,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儿,真不太合适。 但…… 要怎么跟相爷解释呢? 他这么着急,瞎子也能看出他看重顾清欢。 至于他们之间更细致的关系,他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小太医,不敢置喙。 这一刻,他们都选择性忘记了顾清欢曾经是端王的未婚妻。 “相爷,顾小姐身边可有贴身侍女?” 在黎夜近乎要杀人的目光里,贾怀终于顶不住压力,站了出来。 其他的太医看他一眼,纷纷在背后为他竖了个了大拇指。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走好。 “让你们给她看病,问侍女做什么?” “呃,顾小姐的情况,需要侍女来服侍。” 其他太医认同点头。 这种事,相爷一个大男人也是不方便来处理的。 他们已经说的足够委婉。 顾清欢哪里受得了一群大老爷们围在一起讨论自己的“病情”。 还故意作出一副严肃镇定的模样。 她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门。 “出去!” 一个枕头飞过来,正好砸在黎夜的俊脸上。 正在汇报情况的贾怀傻眼。 他眨眨眼,似乎从相爷脸上看到了杀气。 “顾、清、欢!” “你走!全部都走!呜呜呜……你肯定是故意的……你出去!呜呜呜……”顾清欢哭了。 一直以来的矜持和镇定在此刻尽数崩溃。 她再也装不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黎夜不是黎夜了。 他可以看着慕容姝对她恶言相向,可以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把她丢到烈日炎炎的地方,让她在那里呆上数天。 哪怕她再不愿意承认,事实也告诉她,这不是黎夜了。 不是那个告诉她即使捅穿了天,也会给她补的黎大灰了。 她失去了爱人。 她很难过。 难过为什么不可以哭。 从他连名带姓的叫她顾清欢开始,她就想哭。 只是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做这些的时候。 可她的忍耐,只是把悲伤积累起来,直到现在完全决堤。 顾清欢把手边所有能扔的东西都扔了出去。 她不怕黎夜生气。 大不了把她丢出去,或者杀了她。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 情绪在长期的压抑下彻底失控。 顾清欢哭了很久。 窝在床角擦眼泪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哭够了?” 抬头,黎夜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太医都已经离开。 “没有。”顾清欢置气,继续窝在角落里。 她也不管会不会弄脏他的床。 反正自己貌似也活不了多久了。 黎夜看她一眼,转身出去。 回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个青瓷的小碗。 他走到她面前,将东西放下。 “吃了。” “这是什么?”她打着哭嗝,说话带着些鼻音,听起来有些像在撒娇。 黎夜眼底的情绪软了些。 他端起碗,将她捞进怀里。 “红豆年糕汤。” 汤是刚刚熬好的,他将人圈在怀里,拿勺慢慢喂她。 喂过去之前,都会先吹到合适的温度。 年糕软糯,配上甜甜的味道,让人意犹未尽。 顾清欢老老实实把整碗都吃了。 她哭累了,觉得有点困。 “先别急着睡,一会儿绿衣会过来给你沐浴,等换了干净的衣服再睡。”黎夜捏了捏她的脸。 刚刚她哭得厉害,他就让太医出去了。 临走前,贾怀终于鼓起勇气,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末了,还说什么姑娘家脸皮薄,让他多担待。 这种事需要专门强调? 难道他很可怕? “你跟贾怀什么关系,他倒挺关心你。” “贾太医?没什么关系啊……哦,他似乎跟我外公有些交情。”顾清欢昏昏欲睡。 她大概忘了,自己刚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扔了他一脸。 黎夜将瓷碗放下。 看着那双红得像兔子的眼睛,他还想说些什么。 可话还没出口,怀里的人就睡着了。 想着前几天丢她在外面风吹日晒,他觉得自己是过分了些。 揉揉她的头,犹豫半天,还是说了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