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传来阵轻笑。 片刻,一个披着狐裘的女子从中走了出来。 她约莫只有十来岁,但眉宇间的精明与睿智,却不像一般少女。 走到楚狂面前,微微福了福身。 “无月谢过将军配合,也谢过陆军师。” “我呢我呢?你怎么只谢他们,我也是出了大力的!不信你摸摸,我现在胸口都还疼!” 赵唯栋拼命刷自己的存在感。 少女只是低笑。 她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把清月衣坊开到了江州的苟无月。 正好朝廷军也在这里。 前些天,他们得到确切消息,说顾清欢难产,好在最后有惊无险,母女均安。 后朝廷又颁布了捉拿钦犯的通缉令,但他们清楚,想要轻易擒住言绯,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抓不住他,又不能让他这样大摇大摆的走。 自然,要做些什么。 言绯这人吃软不吃硬,就算擒不住他,也要让他稍微吃些苦头。 显然京中也是这个意思。 几人略一合计,便想出了个损招。 “他虽然脾气古怪,但却是个讲情义的人,今日得了这个消息,怕是很难走出来。” 楚狂摩挲着刀柄,有些担心。 陆白垂眸。 “小孩子做错事尚且要批评教育,他已成年,自然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就是,不给他点教训,他真要上天了。”赵唯栋第一次认同陆白的想法。 这只是他们给言绯的第一份礼物。 等他回了赤霄,看到了黎夜为他准备的东西,才知道什么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楚狂默默看了几人一眼,忽然觉得,东陵人心思真多,大皇子身在此处,都跟着他们学坏了。 不过他没办法去同情言绯。 谁叫他没事抽风,自作自受呢? 何况,他现在也不是赤霄的朝臣,赤霄的事,已经轮不到他操心。 他需要关心的,是眼前。 “只可惜了小爷的马,这可是表哥送我的。”赵唯栋还在揉胸口。 陆白看他一眼,“要叫陛下。” “啧,迂腐。” “嗯?” “……是是是!陛下陛下!怕你行了吧?”赵唯栋懒得理他。 或许觉得胸口实在难受,他让人先搀着他回去。 陆白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安置伤员。 他们这次还是有一点失算,就是言绯身边的那个女人。 那人看起来相貌平平,没想到,却是个狠角色,双剑齐发,伤了他们不少精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并未伤及性命。 “那个女孩子真厉害,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苟无月想起刚刚所见,忽然有些感慨。 楚狂看她一眼,问:“你想学?” “啊?没有,我只是……” “我教你。” 说罢,直接把人扛起来,往另一个方向走。 “呀!我没说要学!你、你快放我下来!” 多年未见,他还这么不讲道理。 苟无月急得快哭了。 粉拳捶在他硬朗的后背。 楚狂嘴角紧绷,那种微痒的感觉时不时擦过,像猫挠一样,一直蔓延到他心尖上。 “你敢打本将军?” “谁打你了!是你非礼我在先!” “你想学功夫,我教你,怎么到你嘴里,却成了非礼?” “我没有想学!” “哦。” “快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苟无月气得脸红。 她想向人求助。 可是赵唯栋受了伤,已经回去了,陆白负责安顿伤员,已经走到了很远的地方。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已经被遣散了。 现在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她开始怀疑,楚狂是故意想要捉弄她的时候,他才慢条斯理的把人放下。 不经意的触感,挠得人心痒。 楚狂捏了捏刚刚扛她的那半边肩膀。 苟无月没注意这个动作,站定之后,连忙整理仪容。 她的狐裘披风乱了,发髻上的朱钗也斜了一支。 鬓发垂下,不同于以往的正经严肃,倒有几分少见的慵懒和妩媚。 楚狂静静看着。 “佣兵。” “什么?”苟无月正在重新系身上的披风。 “那个女的,应该是佣兵。” “什么是佣兵?” “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做事。” “哦……” 苟无月已经把衣服整理好了,抬手去整理发髻。 自上次之后,她就很少再带贴身侍女了。 为了避免再闹出不必要的麻烦。 可现在,她忽然意识到了侍女的重要性。 比如这种时候,有个侍女在身边,就能尽快帮她整理好仪容,免得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楚狂却不这么觉得。 他看了会儿,忽然开口道:“歪了。” “啊?哪里歪了?哪里?” “这里,左边一点,不对,后边一点,唔,更歪了。” 苟无月:…… “你!” “算了,你还是别动了,越弄越乱。” 他眼睁睁看着她的发髻乱成一团,也没有伸手去帮她,而是好整以暇,就看她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苟无月气得面上滴血。 “我仪容不整,如何见人?” 说到底,都要怪他忽然出手,放下来的时候又不知道控制力道。 楚狂倒没觉得愧疚。 “这里没有旁人。” “可我一会儿还要回城,今日出来又没乘马车,难道要顶着这一头乱发回去?” “罢了,你过来,我帮你重新绾一边。” “那怎么行!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替我绾发?” “难道你要顶着一头乱发回去?” “……” 不得不说,男人在捉弄心仪的女子时,总有过人的悟性。 比如楚狂。 比如,现在。 苟无月虽说从小养得并不娇惯,但毕竟是礼部尚书之女,诗书礼仪,都是从小倒背如流的东西。 要她顶着头乱发在街上走,她死也不愿意。 只能便宜了楚狂。 得到肯首,楚狂也不含糊,三两下抽了她的朱钗,青丝如瀑,发髻彻底散开。 青丝三千丈。 不及此红妆。 “你!” “别动。” 别看他人五大三粗,这挽头发的动作却很利落。 也不知哪里学来的手艺,三两下头发给她绾了回去,还顺手从身上摸出来支玉簪,别在她头上。 玉簪是很素雅的款式。 上面一朵玉莲,栩栩如生。 “好了。”他点头。 苟无月伸手碰了碰,发现一丝不苟。 她有些吃惊。 “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