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绡忍不住笑起来，她轻轻敲了一下何舟的额头，问道：“就这么希望自己不是亲生的？” 何舟点头：“姐姐都不是亲生的了，我为什么还要是亲生的？反正我有姐姐就好了。” 少年信赖笃定的语气让何绡心里微软，她笑看了何舟一会儿，才语气温软的说道：“我早就问过师父了，你确实是孙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当年村里还有婆子给你接生，这些村里人都是知道的。” 何舟眼里的希冀一下子消失，昂起的头也失落的垂了下去。 为什么，偏偏他就是孙氏的儿子呢？ 在以前他还是很喜欢孙氏这个娘的，但现在，他恨不得自己压根没有这个娘。 老天爷为什么不让他也是捡来的？ 就算是从别人家偷来的也好啊！ …… 次日一大早，杨成武打着哈欠起床，隔着窗子看到何舟正坐在书房里用功。 他昂起头正在大声读书，内院里到处都回荡着少年的朗朗读书声。 杨成武倚在厢房门口听了半晌，虽然完全听不懂，但也觉得格外好听。 可能这就是读书人特有的魅力吧？ 杨成武想起何舟穿的小长袍，一时心中忍不住涌起了羡慕。 王婆子给他端来一盆水洗漱，杨成武不太习惯被人伺候，但少年心性也不愿意让人看扁，就想着把王婆子先打发走。 王婆子临走时，他问道：“何舟早上几时起来的？他这么早就开始读书了？” 王婆子听着书房里的声音，欣慰又自豪的笑道：“小少爷已经起来半个多时辰了。” “半个多时辰？”那岂不是天刚刚亮就起来读书了？ 杨成武忍不住咂舌，又暗搓搓的打听：“他平时也起来这么早？” 王婆子骄傲道：“平时比这起得还早，昨日是因为小姐回来，他歇得晚，今日才晚起了一刻钟。” 杨成武：“……” 天没亮就起床读书，那不是比鸡都辛苦吗？ 还是不羡慕他了，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至少自己还能多睡会儿觉呢！ 杨成武洗了脸，问赵婆子拿了两个馒头揣在怀里，准备去街上转转。 正巧何舟从书房里出来，问他道：“你去哪里？” 杨成武回头：“去街上，你不读书了？” 何舟走下台阶：“我今日休息一天。” 杨成武忙高兴的邀请：“那我们一起出去？” 何舟也不拒绝，和杨成武一起出了门。 杨成武边啃馒头边问：“霍大哥和我老大是不是早早就出门了？” “嗯，我刚起床那会儿他们就出去了，可能有事要忙。” 杨成武又问：“你读书是不是很辛苦啊？我听那个王妈妈说，你平时天不亮就要起来读书了。” 何舟稚气的脸上满是淡然：“不辛苦，读书都辛苦的话，这世上便无轻松之事了。更何况我姐姐也说了，像我这般年岁的小孩，大部分都没钱读书，所以我要珍惜自己能读书的机会。” 杨成武吃馒头的手停了一下，只觉得何舟虽然年纪小，但似乎比他懂很多道理。 是因为何舟读了书的原因吗？ 但是下一秒，杨成武又非常坦然的继续啃起了馒头。 起那么早也太累了，读书什么的，完全不适合他！ 两人从巷子里走到大街上，然后往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这会儿正是早市时候，街上有三五成群的男人聚在一起等主家喊去上工，还有一些年岁不大的少年，挑着柴禾或自家种的青菜来卖。 杨成武看到这一幕很是诧异：“柴禾都有人买吗？” “当然有。”何舟之前也觉得很奇怪，现在却是习以为常，“县城离山林远，打柴很是不方便。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营生，生活必用的柴禾蔬菜等东西，就没必要自己弄，便会差人来买。咱家现在用的柴禾，也都是买来的。” 杨成武眼睛顿时睁得很大：“那岂不是每天都要花很多钱？” 何舟点头：“确实要花很多钱。” 杨成武又问：“那一捆柴禾，要多少钱？” 何舟怂恿他：“你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杨成武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朝着角落那个卖柴禾的少年走去。 少年看起来还没他大，但穿得干净又整洁，那一捆柴火也比别人的要厚实。 杨成武朝着他走过去，磨蹭半晌后才问道：“你这捆柴禾多少钱？” 少年一开始并没把杨成武当作买主，毕竟杨成武和他一样穿着粗布旧衣，举手投足间也不像城里人。 但杨成武开口后，他立马就热情招呼：“五文钱。” “五文钱？”杨成武吃惊道，“就这么一捆柴禾，竟然要五文钱？你抢钱啊？” 少年听到这话，神色变得有些不好。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大家都知道我的柴禾是所有人里面最干最多的，价格也是最公正的，你买就买，不买别说我坏话。” 杨成武没想到自己还被这少年给怼了，气得冲上去就要教训人，关键时刻被何舟一把拉住。 何舟神色就正常多了，他对那少年道：“你把这捆柴送到梨花巷第三户去，就说是何舟让送来的，到时候我家仆人会给你钱。” 小少年立马高兴的“嗯”了一声。 这个小哥穿着打扮得体，说话又有礼有貌，一看才是正儿八经的买主。 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大块头肯定是来故意捣乱的。 想到这里，少年临走时瞪了杨成武一眼。 杨成武顿时又气得“哇哇”乱叫，好在何舟拉住了他。 杨成武找不到发泄的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何舟道：“你姐姐就算有钱，也不是你这么败家的。咱村子西山上到处都是柴禾，你何必花这五文钱的冤枉钱？五文钱都能换五个鸡蛋了！” 何舟气定神闲道：“西山上到处都是柴禾，也没人去砍了送过来啊！而且在县城里，五文钱根本换不到五个鸡蛋。” 说完这话后，何舟又拉着杨成武去了一些小摊上问价。 那些很常见的绢花，在林华镇卖两文钱，在清河县就要卖六文甚至八文。 林华镇最好吃的那家馄饨摊，一碗三文钱，而在清河县最便宜的摊子上，也要六文钱。 由小看大，整个县城的物价，比起林华镇贵了一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