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李门。
士族组建的奔走之盟。
两个毫不相干的势力,却因为大谁卒而交错互伐。
此刻,张邈心如死灰,没想到倚为腹心的李宣,竟然是监州尉,更没想到曾经是公车大谁卒。
这可都是良家子,军烈之子才能入的府门啊。
所以,他们所谓的奔走之盟,从始至终都被孝烈帝刘宏玩弄于股掌之间。
“张邈。”
李宣坐在大椅上,持剑问道:“某今日不杀你,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当年陈蕃为何会选何休,还有某家祖父!”
张邈讥嘲道:“你言李意为叔祖父,难道不知士卿遏止公羊吗?”
“不懂。”
李宣摇了摇头。
“公羊之学。”
“道家李门。”
“此两种,尽皆是天子与士卿斗法的利器。”
“从董仲舒开始论,大汉天子需要公羊,可需要的是《尊王》,是《明辨清晰》《精要合宜》《拨乱反正》!”
“士卿明白公羊学说的崛起不可阻。”
“故此,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善于谶纬》的公羊,去架空天子权柄。”
“你以为士族与汉天子斗法从桓帝,孝烈帝开始?错了,其实从汉初便开始了。”
“武帝刘彻,光武帝刘秀,他们善用公羊打压士族。”
“武帝刘彻胜了,所以才以兵事制天下。”
“光武帝败了,才有二百年大汉的士族门第兴盛!”
“天下士族,见到一个宗王之子以兵事而盛,还想操持公羊,便想方设法的想要将其除去,故而有了并州九郡烽火。”
“当见到孝烈帝兄终弟及的主张,士族才联合在朝中斗法。”
张邈深吸了口气,摇头自嘲道:“所有人都畏惧一个持公羊,兴兵事的汉天子,畏惧他成为第二个汉武帝,甚至不惜成为不臣,你明白了吗?”
话音落下。
大堂之中沉寂良久。
李宣眼中满是失望,嘶哑道:“所以,某祖父,何休,都是被陈蕃利用,不,应该说是被天下士卿利用,这些人想要篡改公羊,篡改儒学!”
“李宣。”
“儒家,纳辑录之谶于公羊。”
张邈讥嘲道:“这是你道家李门的分量,当得自傲了!”
“知道这柄剑吗?”
李宣横起剑峰,目光复杂道:“此剑名为中兴,孝烈帝的天子剑,当年某初任大谁卒,便负责联络太平道,你们想要用太平道来解除党锢,孝烈帝也想用太平道来清洗雄踞州郡的世家。”
“你说什么?”
张邈瞳孔紧缩,带着惊惧之意颤栗道。
李宣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说道:“你可知褚飞燕,为何要更名张燕!”
“不。”
“这不可能。”
张邈悚然起身,想要朝堂外冲去。
太平道,竟然是孝烈帝的手段之一,张燕名义背负张牛角之志,可实际上竟然是张角的人,立誓‘致太平’的道家门徒。
孝烈帝,牧天子,为天下士家演了一出大戏,就是为了犁地除郡望。
若如此,董卓麾下的三万黑山军,必定会倒戈汉天子。
“噗呲。”
下一瞬,剑锋没入张邈后心。
李宣抽出佩剑,附耳呢喃道:“张角有一个女儿,名为张宁,她才是太平道的继任者,她来陈留还某中兴之剑,想要为天子证明太平道还在,依旧忠于大汉的天子!”
“不~~!”
张邈在哀嚎与绝望中死去。
一个被士族视为利刃的太平道,竟然时隔多年,化为压垮奔走之盟的大山。
张燕,张宁如此,那么青州的百万黄巾,是不是也是孝烈帝留给牧天子的后手,是伐灭不臣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