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弗亲自做主随了份大礼过去,贺他大喜。张珠珠对李弗道:“听说现在好些人后悔呢,那时候应该让你把他们家孩子也带过去。”李弗说:“嘴上说说就罢了,真带了不一定活着回来。”当时的情况,宋令延在那边待了些时候,便回了京城。李弗托人关照周存一个人是不要紧的,但再多的,就不行了。周存胆子大,脑袋也好用,最重要的是他识字,这才有了机会。张珠珠:“是啊,只能说说而已。”当时做主的人是周存的外祖父,老人也算是有魄力的,一个不好,这个外孙子可能是要丢命的。“周存算是有本事的,”张珠珠说,“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几年前张珠珠才来京城的事情,周存就筹谋着娶个能帮他的媳妇,早把在村里的时候,对张珠珠那点儿心思给抛开了。李弗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他很聪明,我不如他。”张珠珠一下子就明白这话的意思,她笑吟吟看着李弗,靠在他怀里,说:“我知道,三郎是最好的,一直爱我,从不改变心意。”李弗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果然很高兴。“是,我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李弗说,“我和珠珠的终点,到我合上眼睛的那一刻。”张珠珠笑着说:“那来世呢。”“来世?”李弗抱着她,“那我要从现在开始信神佛的话,还来得及吗。”“来世”是佛教的概念。张珠珠贴在他怀里,心中一片柔软说:“三郎把我的本事偷走了。”李弗不解:“什么本事。”“甜言蜜语的本事。”张珠珠说。李弗:“这样的好本事,偶尔借我用一用。”说罢,夫妻两个一起大笑起来。李弗想,周存算什么聪明,他一点都不聪明。的确,珠珠嫁给他,得到了与权贵结交的机会。但不要忘了,在松阳县的时候,她就已经赚的很多了。如果周存和她有姻缘,她一定也能在京城立足,为周存铺路的。好在没有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她说“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她去水月庵问人家小尼姑出家的事情。李弗确信,普天之下,张珠珠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只对自己一个人这样好。那些没有眼光的人,没机会见识她的好处。张珠珠并不这样想,在她看来,周存只是年少轻狂,而现在都过去了。两人笑了一阵,然后说起正事,李弗说:“潘家两个姑娘,一个许给范首辅的长子,一个许给了徐家,两个女孩儿都封了县主,不过有俸禄没有封地。”张珠珠道:“联姻,确实是一种好手段。”李弗:“是啊。”一边嫁一个,不偏不倚。如此,倒也安慰了潘侯夫人的心,以免太子大婚有碍。第347章真正的朋友太子大婚,满京城都挺热闹的。本来有前头那位贵妃的前车之鉴,陈蛟这般美貌,肯定是要被诟病的,但现在情况还好,说闲话的人不是没有,但声音并不大。更有意思的是,有人传言,说陈家这个女儿,因太过美貌,本来不打算嫁人,要让出家的。只是在佛寺遇见了太子,太子对她一见钟情,而大师算了命,说陈氏女曾无意改名字中的“娇”为“蛟”,这也是她命格贵重云云。有用的传言都留了下来,没用甚至有害的传言,则悄悄地消失在了京城之中。临到大婚这日,张珠珠在陈家,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陈蛟真当她是姐姐,甚至比家中的其他长辈更亲近。陈蛟说道:“我妹妹才六岁,弟弟八岁,现在就有上门来说亲的了,哪有这样的。”张珠珠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红豆才一周岁,还有人趁着我公公在外头喝酒,想哄他给红豆定个娃娃亲呢。”陈蛟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果然有好处的地方,道德就不是很高尚了。张珠珠喝了口茶,不止红豆,李家的小辈们,最大的沅哥儿已经有十岁了,想给他说亲的也不少,就是林文婴和李启两口子谨慎,并不急着将这件事情定下来。李家也不得不谨慎,眼下风光是真的,但是想要风光的长久,那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拉帮结派这事情,万一要是拉错了,或者拉的太多,那是要倒霉的。“那可要小心些,红豆这样乖,我要认他做干儿子的。”陈蛟说道。张珠珠握住她的手:“他大了,你要问他自己情愿不情愿的。”陈蛟也紧紧握住她的手。陈蛟以前还想着,自己要是生个女儿,说不定能和张珠珠当亲家,但现在是不行了。她当了太子妃,不出意外,她有了女儿,以后也是郡主、公主的,娶了宗室女,八成是要耽误前程的。张珠珠说:“红豆是红豆,我虽然做了母亲,但我还是张珠珠,你做了太子妃,也是一样的。”一个女人,在成为妻子,母亲之前,她就是拥有自己的姓名的。她可以有自己的朋友,同伴,这些关系,只和她们自己相关,不用依靠丈夫或者儿女来维系,那样就不是朋友了。陈蛟跟张珠珠来往的多,她能够看出来,张珠珠心中有一道界限。界限之内和界限之外的,她拿出的是不一样的态度。陈蛟喜欢和张珠珠当朋友,并不想在成为皇家的人之后,就到了界限之外,她不想。陈蛟听她这样说,心里很欢喜,她大大方方地说:“是我小心眼。”张珠珠也笑着说:“没关系,原谅你了。”陈蛟:“还要跟咱们红豆说一声的,姨姨不该拿他当借口的。”张珠珠一摆手:“没关系,他不知道。”陈蛟立刻大笑起来。短短三两个月,陈蛟已经体会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好在她的朋友仍如往常一样,并不因身份的改变就有不同。陈蛟真的高兴。到了时辰,迎亲的仪仗便过来了。太子是不必亲自来的,他除了是陈蛟日后的丈夫,更是君,按着规矩,他不用亲自迎亲。但周毅还是来了。一来他看重陈蛟,二来他看了不少人迎亲,到了他自己身上,便一定要来亲自试试,一辈子只这一回,他不想错过。周毅还担心拦门的人太放水了,打发人过来,要求多出些难题。陈蛟对此很无语,说:“他哪里是想娶我,他全是为了他自己热闹。”张珠珠:“那你让他好好热闹热闹。”这会儿太子被堵在门口呢。题目也不是张珠珠出的,陈侍郎听了太子的要求,连夜亲自出题,现正让人在门口围观。前头的诗词歌赋,甚至比武都简单,但这会儿是真难。陈侍郎主管修皇陵的事情,建筑问题一定和算术沾边,这题目一般人真不会。张珠珠也去外头看热闹,在门口瞧见了有擅长文的,有擅长武的,偏算术无人精通。李弗瞧见张珠珠,便给她使眼色。张珠珠不应。李弗笑着挤过去,说:“我倒不是为了他们,再拖延下去,可要耽误我们两个回去带孩子玩了。”陈家的人也是心里着急,他们把太子拦这么久,可太不像话了。张珠珠边看向太子:“殿下让我帮忙,可有什么好处?”周毅也知道后悔了,赶紧说:“这会儿来不及说,回头什么好处都行。”张珠珠便出去,看了那题目一眼,是个计算承重柱子高低的问题,她拿过纸笔,很快算了出来。一行人一窝蜂似的冲了进来,李弗上前护着张珠珠,两人就在院外,没去挤了。李弗:“歇一会儿。”张珠珠点头,和李弗一起在门口休息。里头也乱了一阵,周毅拜别过岳父,要和他的新妇一起出去。陈蛟和陈侍郎父亲两个的眼泪,都要将屋里给淹没了。旁人劝说道:“陈大人,您日后就是太子的岳丈,这样天大的喜事,怎么还哭得没玩了?”陈侍郎怒瞪了这亲戚一眼,那是他的爱女,不是登天的梯子,他不用靠着女儿挣前程!周围人讪讪不敢言语。陈蛟哭得伤怀,周毅的脚步也慢下来,小声说:“你莫哭,日后常请他们去东宫看你。”陈蛟嘟囔说:“我不想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