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梨听不见,经过最初拔镖的那阵剧疼后,她已经疲弱的昏睡过去。崔厉轻轻抱着她,换个方向,让她在他怀中卧个更舒服的姿势。其实他还有些别的事要做,譬如狩猎头一日的猎物奖赏,还有从京里密送来的折子,这些都得他处理,但此时却没有任何把她放下的想法。垂眸凝了她一眼,指腹轻轻在她颈侧摩挲了下。……连梨被一阵苦涩的感觉苦醒了,嘴巴里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她苦的回了神。回神后却也没精力睁眼,只往她卧着的这个怀中一埋,躲避着。崔厉看她动作,便知她醒了。至于为何醒……看了眼药碗,到也猜出了点。但不喝不行,这是助她痊愈的药,不喝她的伤口会好的很慢。所以此时即使她躲着,他也还是让她把脸又探出来,全部喝下。连梨被他一弄再弄,最终也断断续续喝完了一整碗。喝完不久,迷迷糊糊又要陷入深眠。在这期间,感觉他的下颌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了几下,再之后嘴角边更是似乎忽然被人一吮。心中跳了跳,但旋即,莫名更加安心。她的意识更加放松,逐渐沉睡。但这时,好像迷迷糊糊听到一道声音,是有人在喊陛下。她本来还想再听一听,但她的身体现在太虚,由不得她,已是彻底没了意识。第50章连梨再醒时,天色已暗。醒时帐里漆黑,乍然间什么也看不清。她眨眨眼睛,同时嘴巴已控制不住轻嘶了下。左肩处吃痛,一醒,那种痛感便是加倍的提醒她,白天时分她曾被人用鱼镖扎住,现在那里很疼很疼。疼了一会儿,手指下意识想摸摸伤口,看看伤的如何。但右臂才动,方回神过来她此时躺的这个姿势不太方便动。她现在是侧着睡的,胸腹下垫着软枕,腿边也垫着软枕,右臂被侧身的姿势压住,左肩则靠抵在软枕上,腾不出手臂来摸伤口。动了两下,放弃了,她静静的仍是维持原来的姿势。躺了一会儿,忽觉一个人待的难受。抿了抿唇,慢腾腾起身挪下了榻。其实在此之前她还醒过一回,那时应该是半下午的时候?那时她是被疼醒的,嘴巴呜咽了下,难受的很想翻个身。可她才动腰上便被人抱紧了,紧随而至的便是他摸了摸她脸侧的手,“又疼了?”男人的声音沉,还哑,低低说进她耳中。连梨还未睁眼,已经点了头。而且脑袋还又往他怀中埋了埋,委屈又难受,“疼,好疼。”疼的她睡着又醒了,她还有无数的委屈想吐露,但在他下一刻把她拥紧了的力道里,也只是嘴巴抿了抿,更加往他臂弯中缩。他的手指在她后颈抚了抚,哑声一直安抚她,“过了今天就好了。”“晚上让辛貔往药中加些安神的东西,你好好睡一觉,明日也就好受许多。”除此之外,他抱着她还说了好些其他,不断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听着他的声音,神思被分散,渐渐便也觉得肩上的疼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后来,她眼睛一闭一闭再次陷入昏睡。在他怀中很安心,手指更是下意识一直揪着他的衣裳。可那时正要睡着时,迷糊中好像听到应恂的声音,他好像喊崔厉有事。不对,不是好像,应该就是有事。每回应恂喊崔厉都是有事的,不过这回应恂在外面喊,她身边这个人倒是动也没动。她心想难道不是要事?这般想着,便安心的要睡。崔厉也以为她已经是睡着了,看看她的脸,手上力道放轻,让她能睡得松快些。可正是他手掌松了一寸时,却见她忽然又睁了眼。他眯了眯眸,而后下意识皱眉,还是疼的睡不着?手掌又收紧了,心中下沉,想着该让辛貔再来看一遭,她这般情况,他怕她情况别是更严重了。手掌在她腰上抚了抚,正要扬声冲外喊,却见她在他怀中轻微挣了挣肩膀,他下意识把她拥紧了。这时,听到她抬脸虚弱的声音,“应恂是不是有事?”“您先去处理事情罢。”连梨说着时,眼睛困的不断眨,其实之前心里转过那几个念头后,确实是要睡着了。可后来脑中突然又一想,恐怕不是因为应恂说得不是要事他才没动,是因为她现在在他怀中他才没有动作。怕他因她耽搁了事情,所以这时又疲倦的睁了眼。“您去理事罢,我已经不怎么疼了。”崔厉听了,慢慢笑了下。薄唇在她嘴角一吻,声音温低,“不是要事,睡罢。”连梨心想他估计只是不想她多虑才如此说,还想说些什么,让他尽管去理事,但她实在太困了,闭了眼时,最终也只呢喃几个字。至于呢喃的是什么,她已忘了。当时实在太困,太疲。这时醒了,她想去找他。心想他就算忙应该也处理完了?这时都入夜了。黑夜里摸索着下了榻,慢慢穿上鞋。期间无意识动了好几下左肩,好像牵到了伤口。嘶了几声,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只踏好鞋便往外走。但走了一段路时,忽然听到外面正好有脚步声。如此步伐……连梨嘴巴弯了弯,确定是他。步子无意识中加快了,到了最后一段,甚至已是跑起来,待得眼前隔开的帘帐一掀,不作任何犹豫,已是扑入一个温暖的胸怀。也是才扑进去,便已觉腰上拢上了他的手臂,连梨心里一热,心想他便知道扑过来的一定是她?嘴巴弯弯,抬脸便想如此问他。但这时只觉腰上一紧,她被他搂抱过去。同时,从帘帐外泄进来的光亮随着他猛地把帘子掀紧的动作,屋里变得再次黑暗。这时,唇上一烫,他吻住了她,且一双脚已是被他抱离了地,他边大步往里走着,唇上一直紧紧烫着她的呼吸。连梨脸上更热,而被他如此情动的吻着,自然也被牵的情起,与他吻的忘情之时下意识抬手想搂他脖子。但这无意识一搂,瞬间让她痛的说了声疼。唇上因为这一句轻了,他的步子也突然更快了。她只觉臀下更紧,似乎只是瞬息间,便被他放到了榻上。接着,跟前他的温度一离,旋即好像片刻间,屋里有了光亮,他是去点烛火了。这会儿烛火亮了,他快步又朝她来,双腿一轻,她坐到了他腿上。他紧皱着眉,把她放到腿上时目光已睨向她肩膀,“扯着了?”连梨看着他神情里的紧张,心里微甜,她嘴角一弯,摇头想和他说没有。但这时他已经扯开了她肩上衣裳,目光紧紧盯着她肩上裹着的白布。眼神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渗血,他脸上的神情才好了些。脸上缓下时,她的唇又是一烫,他吻来了。不过这一吻只是一触即离,吻过她,他把她的领口又遮回肩头,她的身子则往他怀中又来了一寸,崔厉漆黑的眼睛看她,手掌在她身上轻轻抚着,“何时醒的?身上现在如何?”连梨眼睛弯弯。下颌往前一凑,忽地也吻一下他的唇。这一吻,见他目光明显深了些,而且还烫了许多。她嘴角又弯,完全放松的坐在他怀中,“刚醒不久,肩上比白日好些了。”“您忙完了?”崔厉没答这个,目光一灼,深吻她。连梨很快被亲的气喘吁吁,正在她情动着又想攀他的肩时,左臂被他压了压。他似乎提前意识到她刚刚会有那样的动作。崔厉没意识到,和她吻时心神总是浓烈,哪里有心去想其他。只是刚刚忽然想起她之前便是这么弄得疼起来,才记起压压她的肩。且这时也不敢继续招惹她了,怕她无意识下再次扯动伤口。所以最后重重在她唇上吮了一下,他呼吸粗厚的往后退,只是紧紧将她抱在怀中而已。连梨被他抱紧,肩上轻轻颤了颤。而拥着她的他,她这时能明显感觉到他全身都在紧绷,耳畔他的呼吸也一下砸的比一下重。脸上热了热,她靠紧他怀里,脑袋埋于他肩上。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发觉他手掌在她脑后摸了摸,他把她的脸抬了出来。他眼睛里的烫意已经深藏,哑声问她,“饿不饿?”连梨摇头,声音也哑,“不饿。”答完,见他笑了笑。他的手掌也从她后颈抚到她脸上,不轻不重压了下,“大半天都没吃东西,还不饿?”从受伤起,她至今为止只喝了一碗药而已。崔厉伸手忽然摸了摸她的肚子,扁扁的,平平的。他觉得她肯定是饿得,只不过因为肩上疼,才没什么胃口而已。“爱吃什么?让膳房现在去做。”连梨还是摇头,崔厉倒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朝外吩咐了声,让人下去拿些好消化的吃食。“辛貔说你现在正虚弱,更合适吃易消化的东西。”吩咐完了宫女,他目光看着她说。连梨笑了笑,她不挑,能吃就行。脑袋一歪,又枕在他肩上。崔厉也笑了,他发觉了,她这会儿好像有点黏他。嘴角又弯了弯,他一直拥着她。偶尔唇还一低,在她嘴角处亲一下。亲着亲着,心中一动,忽然又放她躺下。连梨被他放倒了,依然还是笑。心中不知为何笃定,他现在应该不是想与她做那事。崔厉确实没想今日怎么着她,毕竟她还伤着,把她放倒仅仅是因为这样好拢着她的手不让她扯着伤口而已。再次封住她的唇,边给她左肩垫出一点空隙,边越吻越紧。两人再次气喘吁吁,也各自,浑身都像绷着根弦一样紧。吻着吻着,崔厉停了,他只是抵着她的额头,鼻梁与她贴着不再动作。因为怕要是继续,他会忍不住不顾她现在肩上的伤。鼻息又重又沉,与她静静额头相抵许久,他把脸颊发热的她再次抱起来,还是坐他腿上。也是这时,正好帐门外有了声音,“陛下,膳食来了。”“嗯,进来。”连梨脑袋正糊着,这两句中只在崔厉那句进来中回过了神。听到他这句,她从他腿上爬下去。崔厉没拦她,只一只手护在她身侧,免得她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连梨爬下他腿时,看到有人从帐门进来了。她们手上各拎一个食盒,恭恭敬敬把东西摆到桌子上。而这些人,全是她没有见过的生面孔,完全陌生。不过虽没见过,她倒也没多想。他身边伺候的人那样多,有她没见过的生面孔很正常。可接下来,她看到那些人放下膳食后,又有人上前一一仔细的试菜,试完,见那着太监服的人腰一弯,往后站。“都退下罢。”“是,陛下。”连梨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被糊住了,不然怎么听到这些人退下时,口中的敬称喊的是陛下呢。不应该是王爷么?他住的是王府啊。她久久反应不过来。还是突然觉得膝上一暖,才回神。回神时便见他握着她的膝盖在把她的脚往鞋子里伸,连梨觉得自己的脑子在这一刻太迟钝了。以至于直到两只脚都已经踩进鞋子了,才张了张嘴,她心想可是她刚刚听错了?那陛下二字其实代表的是别的词,并非她眼前之人就是天子?可她又忽然想起一桩事,便是那时被他喂药苦醒的事,那时迷迷糊糊中好像也听到陛下二字。张了的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似是怔又似是愣一般,眼睛眨也不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