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这里说,上楼。”他拉着他,一转头就进了楼梯。破旧小区的楼道又窄,又暗。两个人并肩前行,就容不下第三个人。周崇看着自己握着的那一截细细的手腕,出神地想:影视城离卿山小宝的小区,有这么近吗?单卿山打开门,走进去。“我去卸妆。”“嗯。”周崇坐在沙发上,看向墙壁上被自己霸占的挂钩。上面挂着一叠小卡片。周崇起身,从口袋里掏出穿孔卡,拿了笔,在卡片上写——单卿山,做我的男朋友写完,挂上。新的卡片盖住了有一模一样字迹和内容的另一张卡片。“我这儿不是许愿池,都要被你挂满了。”“那我下次带一个挂钩过来。”“吃过了吗?我煮面。”“没有。”没一会儿两碗面上桌,香喷喷的,两碗都盖了红烧的猪肉排。多的那一碗被推到了周崇的面前。“你吃得好少。”“下午在剧组吃了点。”“一会儿我刷碗。”“随你。”周崇抬眸,看向对面,想看清楚单卿山。可看他如隔雾。大约是面条太热,腾起了雾气。他在对面说:“外面下雨了,带伞了吗?”“没有。”周崇握了握筷子,“我能不能在你这里住一晚?”“睡沙发。”“好。”周崇看着碗里的面,碗里的汤映着他的影子。他恍恍惚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和卿山小宝交往了。“老婆,尤良死了。”“人都会死。”“你会死吗?”单卿山坐在对面,神情未变。可突然,出租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旷的楼顶,单卿山站在楼边,对他说。“我也会。”然后就在他的眼前,倒了下去!周崇豁然睁开眼。浑身湿透,心跳快得失常,像是从溺水濒死状态里猛地被人拉了回来,深吸了一大口空气。然后呼吸才慢慢地从急促,变缓。是梦。他就说怎么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艹!尤良分手对他影响太大了!太他妈吓人了!卿山小宝,小宝,我的老婆,老婆……这种情况必须抱抱老婆才能好!周崇转头找人,意外地对上了卿山小宝清醒的双眼。“……没睡?”“你一直在叫我。”“……”周崇心里“咯噔”了一下。轻咳一声,缓和一下气氛。“幸好我没有在床上叫别的男人名字。”单卿山打开灯,起身下床去拿了毛巾给他擦汗。“你叫了尤良的名字。”“……”“还叫我不要跳。”撕心裂肺地哀求。“……”世界好安静,都能听到他碎了的声音。要命!这不等于都逼逼出去了吗?单卿山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在床边。“做噩梦了?”“嗯。”“还睡得着吗?”周崇摇头。这谁睡得着?单卿山望着他,感觉心里有个地方在坍塌。通往周崇上辈子的那条路上,有个答案缓缓成形,逐渐浮出水面。“我死了?”周崇的心口狠狠痛了一下。痛的这一下,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周崇难以面对地点点头。8月23日。原来是他的死期。月光洒进屋子里,照在单卿山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清清泠泠,不似凡物。单卿山难以去形容此刻心里的感受。恐慌,有的。震惊,有的。不舍,有的。不甘,有的。心也在疼。可他第一反应是去看周崇。他怕他哭。“哪一年?”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连声音都害怕面对。“八年后。”八年?单卿山心口被人捅了一刀。周崇的话在耳边响起。——“天要拆散我们,不过就是生死相隔,你死了,我也会追。”之前他猜测周崇是因为死亡重生,想当然得觉得周崇是到了七十,再不济也是六十。八年……他还那么年轻!单卿山感觉到眼眶有了湿意,张了张嘴。他想问:“你…殉情了?”话语如鲠在喉,问不出口,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原来如此……难怪影响那么大。睡前都还好好的,睡着了还是会被噩梦惊醒。“我也梦到你了。”单卿山低声,“你很吵,很烦,七老八十还要在大马路上叫我老婆,路上的人都在看我们。”周崇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笑了。太像真的了。他本人来都不敢说是造谣。他敢打赌,卿山小宝绝对没做这个梦。编了哄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