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刘氏听到这话,悄悄用手拍拍白毅胳膊,示意他别说了。她见白柳儿这样,便知自己二人说什么都不管用,白柳儿已经完全陷入自己妄想中,或者说她不愿也不会接受王熙瑾是真心想娶沈姑娘这件事。
白毅强压下怒火,冷哼一声,领着白刘氏下车,“你不愿意听我讲,那就让爹娘跟你说吧!”
白柳儿死死咬住嘴唇,连出血也不觉得疼,王熙瑾护着沈明月的模样,就像一把刀,让她浑身痛苦不堪。
十一岁那年,她听闻二哥带王熙瑾来家做客,不顾香雪劝阻,偷溜到书房窗边想瞧瞧出名的玉面小郎君是什么样子,却不料王熙瑾正好望向窗外,她就这么直愣愣与他对视。少年眉眼俊朗,温润如玉,好似春日一缕微风,吹入人心,带起涟漪。从那时起,她便一颗芳心暗许。
她知道这县里爱慕王熙瑾的少女不少,但那又如何。她容貌出众,家世极好,琴棋书画都算精通,就是那严家小娘子也比不得自己。终有一日,她会嫁与王熙瑾,举案齐眉,共度一生。但她等到今日,没等来王熙瑾上门求娶,反倒得知王熙瑾与一乡下农女定亲,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怎么可能,熙瑾哥怎么可能这样对她!
白柳儿阴沉沉看一眼有些瑟缩的香雪,一步一步走向白夫人院里,娘定会帮我的,既然有了挡路石,便一脚踢开好了。
香雪沉默地跟着白柳儿,她知道她应该按少爷的话,带小姐回房,但她不敢,上一个忤逆小姐的丫鬟,已经被发配到偏远庄子里,不知死活。
白夫人此时正躺在软椅上,手里抱着铜胎掐丝荷塘莲纹式手炉跟宋嬷嬷说话。白老爷后宅简单,除了一个安姨娘,便再无其他妾室,白夫人过的可谓是顺心如意。所以她虽已年近四十,但仍肤如凝脂,眉眼熟韵中带这几分属于少女的娇媚。
她见白柳儿掀帘走入屋内,正想问她怎这么早便回来,就一眼瞧见白柳儿脸上那通红的巴掌印。白夫人神色一厉,眉头紧皱,起身走到白柳儿跟前,严声问道:“柳儿,你这脸是谁打的?!”
“娘,”白柳儿双眼一红,眼泪忽地就流下来,哽咽道:“这是大哥打的,大哥为那个贱人竟然打了我一巴掌!”
“怎么回事,你说给娘听。”白夫人面露心疼,拉着白柳儿做到床榻上,毅哥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这可是他亲妹子。
此时,白毅也正跟白老爷说起此事,面露愁容,“爹,我看王熙瑾怕是真把沈姑娘放在心上。再由着小妹这么闹下去,怕是两家关系都要坏了。”
“依你所见,王家小子真要娶那个农女?”白老爷眉头一皱,除韩大儒之故,他对王熙瑾才华也是颇为看好,才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真论家世,王家远比不上白家。在他看来,若王熙瑾真娶个农家女,便是才学再好,也算不得聪明人。
“是的。”白毅叹口气。
“那就算了,”白老爷神色一淡,“这般做法,实属下乘。就算韩大儒提携,王家小子也难走长远。以我白家之势,不至于如此上赶着。”
“沈姑娘那边......”白毅犹豫片刻,开口问道:“毕竟她救了安安。”
“她不是常卖货物给同福楼么,”白老爷并未放在心上,“我跟秦正打个招呼,后面多给她算些钱便罢了。”
“......是。”白毅虽心有不安,还是应下了。
“你今日也是,柳儿虽然说话刻薄些,但也不算大错,你何至于当场动手打她?”白老爷略有不满。
白毅心中一苦,刚想辩解,就见白夫人满脸怒气地领着白柳儿走进书房,“毅哥,你竟然为个外人打你妹子!你也被那狐媚子迷住不成?!”
“你妹子说的有什么问题,她不过救了安安一次,就敢对柳儿这般甩脸色。谁给她的脸!”白夫人甚至觉得沈明月没准跟那人贩子是一伙的,就为了扒上白府,好讨个救命之恩。这等唯利是图的小人,自己见多了。可恨毅哥竟不分好赖,在众人面前打了柳儿,让她颜面尽失!
“娘,你这话说过了。”白毅很是难堪,难以理解爹娘竟会为了小妹亲事不成就如此贬低沈姑娘。
宋嬷嬷此时低着头快步走进来,说道:“老爷,夫人,王公子把少爷送去的东西都退回来了。”
“......岂有此理!”白老爷脸色一沉,自己往日对他客客气气不过是看他拜韩大儒为师,没有韩大儒,他算个什么东西。自己不计较便罢,他竟还蹬鼻子上脸。
“是,是韩大儒书童亲自送过来的,”宋嬷嬷不敢抬头,快速说道:“他说韩大儒说王公子和沈姑娘不过顺手而为,若白家心有不甘,不必勉强。”
此话一出,白老爷和白夫人神色大变,他们可以不把王熙瑾放在心上,却不能不巴结讨好韩大儒。韩大儒不说学生遍布朝野,就是他本身也是家世显赫,得罪不得。
这件事竟然惊动了韩大儒,韩大儒还亲自替沈明月出头了?!
这怎么可能?!
白老爷面色惶恐,快步跑到门口,但书童早已驾车离去。白老爷站在门口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失魂落魄地走回书房,白夫人也很是担忧,“老爷,这怎么办?”
白老爷不禁想起京城本家来信,信中叫他一定要跟韩大儒打好关系,因为刑部尚书韩/正严前不久刚升为左相,韩氏一族可谓是权势滔天。而韩/正严正是韩大儒的嫡亲长兄。